九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一座房子前。

房子又小又旧，四周长出了杂草；房顶被稻草和塑料布盖着，下雨天看上去像是会漏水的样子；窗户是用报纸糊着的，边上有几个被老鼠啃过的洞，风“呼呼”地从洞中吹入屋内；门板破破烂烂的，上面钉着不同颜色的木板。

王铁棍眼神有几分躲闪：“这就是离稻田最远的人家了。这户人家姓祝，现在家中只有祝小姑娘和她的奶奶，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后就去世了，他爸在几年前就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摸了摸鼻尖，“小姑娘一人也挺可怜的。”

叶之秋微微点头，示意王铁棍敲门。

“喂？你好，祝小姑娘？”他轻叩门扉。

屋里没有动静。

“祝小姑娘，你在家吗？”王铁棍尴尬地笑笑，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如果你在家的话，开一下门好吗?”

他侧耳倾听，屋内很安静，似乎都能听见老鼠啃食东西的声音。

两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有人来开门，王铁棍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微笑：“叶老板，祝小姑娘一直在支撑这个家，她现在可能在干活，要不我们先去贾家坐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屋里便响起了脚步声，门后传来“来了”的声音，听上去比较稚嫩，是个女孩。

“请问哪位？”

“哦，我是王叔叔。”王铁棍弯下腰，凑到了门前。

石头拖动的声音响起，门只开了一条缝，能看见一双眼眸。那双棕色眼中充满了敌意和冷漠，叶之秋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实在不像一双孩童的眼睛。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在这里说不太方便，可以让我们先进屋吗？”王铁棍把他的那张大脸凑到门缝前，炽热地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将头往边上侧了侧，避过了他的直视目光，声调却拔高几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我是你们村庄项目的投资人，希望在你家借住一周，你觉得怎么样呢？”许久没说话的叶之秋开口了，很直白地和她说了出来。

但是她并不领情：“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我这个小破屋里？田边贾家、王家和刘家都很富贵，你又何必偏偏找我家住？你是不是看我家没有身强体壮的大人才来的？你不会是有那种兴趣吧？”

什么东西？

“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那种人啊。”他连忙摆了摆手。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住？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奇怪，专门来吃苦？”她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打量着他。她的眼眸十分清澈，像是能看穿世间所有的人和事物，无比透彻。

叶之秋：“…………”

怎么和她说话这么容易被噎住？

“那边啊潮气太重，你家离稻田最远，我想说住在这里可以避避潮气。”他漆黑的眼中充满着笑意，俯下身与她直视，她紧盯着他的双眸，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

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冷哼一声：“你们真高贵，想住哪就住哪。”

如果她不主动退步的话，怕是和她怎么说都行不通。

自知理亏，叶之秋收起笑容，一言不发。

王铁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挤出一句话。叶之秋面不改色，双手环胸，站在门口。

无尽的沉默。

王铁棍的脸色不太好，他凑近她的耳边说了几句。叶之秋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看见了小姑娘的眼神微微颤动。

她后退一步，门板被她拉开，发出“吱呀”的一声惨叫。

“请进，让你们在屋外就这么站着也不太好，进来休息一下吧。”她淡淡地说到，随后让开了一个位置。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长发及腰，脸似美玉般白净无暇，眼瞳透亮，像是一颗透着光的夜明珠。

叶之秋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那么叶老板，请您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恕我不能再奉陪。”王铁棍略显笨拙地鞠了一躬，退出屋子。

这家伙终于走了啊。

叶之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状态也放松了下来。

希望他能好好招待李齐一番。

他勾唇微笑。

她带他到了一间卧室，屋内的墙上贴上了儿童画。这个房间不大，塞下一张床和一个大箱子后便显得挤挤挨挨。叶之秋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用大木板搭成的名为“床”的东西上面，床很硬，下面用稻草垫着。

她见叶之秋这么随便就坐了下去，厌恶地皱了皱眉。

“您好，叶先生。”她的口气十分冷淡，“这是您接下来一周所住的地方，这里曾经是我父母的房间，自他们离世后便一直闲置着，您不用有任何顾虑。”

叶之秋点头。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么叶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在她推开门前，叶之秋出声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祝赤衣。”

回答声轻微的似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