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醉倒了。
沈砚星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顾九思的睡颜。
她见过顾九思很多种模样,生动鲜活,自由自在,这样安静的顾九思,她却是没见过。
夜晚总是容易生起很多种情绪。
沈砚星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从额头一直往下,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她一点一点描绘着顾九思的脸庞,心下一点一点软了起来。
这样好看,鲜艳的顾九思啊。
她不知看了多久,心下微微一动。她凑的近了些,再近些,再近些。
沈砚星感觉自己掌心沁出薄薄一层汗,像一张网,不由分说把她拢过去,朝顾九思一步步逼近。她在干什么,沈砚星脑子里一团乱麻。
于是她迷糊了,在电光火石之间行动已经替她先一步做出了决定,殷红的唇瓣贴上顾九思的侧脸。
这是她胆大包天换来的嘉奖。
她心如擂鼓,指尖颤抖。
窗外的麻雀吱呀吱呀叫个不停,她恍如从梦中惊醒,猛的站起身,连连后退了几步,打碎了瓷杯。
也打碎了她心里最后一层屏障。
她落荒而逃。
……
婚期已至。
顾府上上下下都忙活着,天未亮就点起了灯,张贴着喜字,挂着红绸带,前前后后皆透露出一番喜气。
沈砚星也没闲着,指挥张贴,帮着布局,她冷静又理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江柔看着她这样有些担忧,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走近,斟酌着言辞:“砚星啊……”
“义母,九思哥哥可起来了?赶快催他洗漱换吉服吧,可别误了吉时。”
她脸色平淡,像是真正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妹妹。
见她这样,江柔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去喊顾九思了。
顾九思起初还不情不愿,大吵大闹了一番,被顾朗华狠狠揍了一顿,终于是换上吉服去柳家接柳玉茹了。
顾家是徉州首富,顾九思又是唯一的孩子,新婚之日,排场甚大。
沈砚星没跟着他们一起去接柳玉茹,她留在府内,接待着宾客。
可是二人拜天地的场面,她躲不了。
她站在江柔身侧,看着顾九思穿着鲜艳的吉服,柳玉茹执着团扇,两人手里各执着一段红绸。
她就这么定定看着,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从礼堂入口处走上红地毯,走过了喜桥,一步一步走近她们。
沈砚星本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了,她自今天开始就冷静地做好一切事物。可当她真正看见顾九思穿着婚服,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内心突然酸胀起来,像柠檬被挤压得不成形状,苦涩和酸楚统统淋漓。
顾九思,从今日起是别人的郎君了。
她该笑啊,沈砚星脸上浮起笑容,眼眶却湿润了。
她偷偷转过身用帕子擦去眼泪,逼着自己看着他们拜堂,像是借着这样斩断一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周围皆是恭喜喝彩声,沈砚星也跟着用力的鼓掌,掌心都红了一片。
二人被送入洞房。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顾九思是被逼着进入洞房的。进来之后还骂骂咧咧的。
他进来就坐在桌上吃着果子,脑子里突然出现今日拜堂时沈砚星的模样。
老实说,他虽然对这门婚事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是第一次成亲拜堂,他当时头脑真是一片空白。
可是他看见了站在江柔身侧的沈砚星。她穿着粉色的衣裳,看着她笑的很开心,甚至鼓掌都鼓的很大声。
莫名的,顾九思心里很难受。
他总觉得,他和沈砚星之间,越走越远了。
他突然转过身,揭了柳玉茹的盖头,对上柳玉茹的双眸,一潭死水,死气沉沉。
顾九思愣了愣,好久后,开口道:“柳姑娘,抱歉。”
柳玉茹看了他片刻,有些嘲讽似的笑了笑,“天地都拜了,顾公子这句抱歉,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些。”
她还是怨的。她怨他的一句戏言葬送了她等待叶世安的七年。怨他的一句戏言辜负了另一人的满腔真心。
顾九思不知如何应答。
良久,他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