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夫,怎么样了?”
女人焦急的踱步,手里捏着一串翡翠珠子不停的来回盘捏。
“啧……小姐这脉象,有些……”郎中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欲言又止。
衣着华丽的妇女重重拍了一下额头,一脸不耐烦,她忍不住大吼道:“快说!我让你快说!!”
旁边站着的丫鬟被吓得跪在地上,连妇女旁边一直拉着她的手的少年都被明显的吓到了。
古檀香炉里的香熏明灭不定,这丞相府千金的闺房里,跪着丫鬟老妇,和郎中。
全都是为了正躺在床上的大小姐。
他们主母从来不会这样失礼。
大小姐的意外给了主母很大打击。
……
十日前,燕郊北部。
燕郊北部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没多少正常人,甚至有常人触及不到的人口贩卖交易。
在一个人口贩卖的窝点里,来了一批“新货”。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围着这些昏睡的少女转了几圈,最后把其中一个单拎出来随便扔到地上。
“哟呵,是个美人……”
一旁喝酒的大汉见此,把一块肥肉塞进嘴里,端着一碗酒慢悠悠走过来。
“这个,比近几批货都好。”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说。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汉看着地上的少女,没有说话。
他蹲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张脸蛋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
末了他皱起眉,抬头质问道:“哪来的?”
大汉见她衣着不凡,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都能值不少银钱,是那种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娇贵模样。
“是景都的,据说是个商家不受宠的小姐,听那边儿的兄弟说,被家里的人给骗出来的。”
大汉眯起眼睛,又看了看地上的少女,又看看男人,没再追究。
“最近咱燕郊这一带来了个大人物你知不知道?”
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叫老六,消息很灵通。
大汉摇摇头,朝旁边的两个小弟打手势,把少女又抬了回去。
老六身材娇小,他一步跳上饭桌,跟个猿猴一样蹲着和大汉说话:“不出意外的话,是九巷里的那位爷。”
大汉端起的酒碗止住了,他抬起眼皮,静静看着老六,等待他的下文。
九巷是什么?
吃人不吐骨头,颠覆常人三观。
掌握着大景暗处最大支的黑色交易链,赌,毒,huang。或者是明处的,只要是大景的大商家,或多或少和九巷打过交道。
擅长钻大景法律的空子,朝廷管不了的一个“祸患”。
九巷大到连周边各国各族都有所耳闻。
这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组织,可以交易,可以买卖,甚至可以从里面调人上战场杀敌。
老六说的“那位爷”,是九巷的主人,也就是背后的“大东家”,听说他从二十多年前就掌管九巷,并由他接手以后扩大了九巷的营业范围。
这让本来以暗杀出名的九巷,成为了连朝廷都难以管辖的“祸根”。
老六见大汉来了兴致,嘿嘿笑了两声,“听说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找什么人?得他亲自来?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老六朝那堆少女那边努了努嘴:“他来找个女人玩玩儿,但不是这些,听说是他自己的私事儿……老大早就有意向九巷的那位谈好,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汉盯着刚刚被他命人抬回去的那个少女看了几秒。
他转头盯着老六:“你是说……”
“这么一个美人儿,被咱们卖了也是卖了,不如让她发挥最大的用处……”
……
隔日,老六带着个老妈子跟几个兄弟做马车去了座府邸——他口中的“老大”便是这宅邸的主儿。
老六率先下车,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方牌交给了府门的守卫,守卫见过老六无数次了,毕竟在他们家主子手下干活许多年了,但是不管有多熟,进出入必须要木牌才可以。
见守卫点头,老六敲了敲马车门,就先一步进了府里。
紧接着马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一个老妈子,只见她脸色平静的把马车里另一个人连拖带拽的拉下马车,她朝旁边几个男人使了使眼色,少女就被他们架起来“拖”进去了。
到了目的地,架着少女的两个男人随随便便一扔,将她扔到了地上,朝座上的男人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后就离开了。
一旁的老妈子赶紧上前制住她,迫使她不得不跪在地上。
“老大,就是这个。”
座上男人旁边是一脸谄媚的老六,他指着地上的少女讨好的搓了搓手。
少女闻言,抬起头。
泣血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座上的男人,与美艳的外表不一样,漂亮的眼睛里刻满了不屈。
男人笑眯眯的任凭她瞪,随口问了句:“被喂了哑药吧?”
老六赶紧道:“是,她长了张好嘴,只能暂时毒哑了,怕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坏了您的好心情。”
“废物。”他拿起案上滚烫的茶水泼在老六的脸上,“毒哑了我还怎么听她的声音好不好听?”
老六一声没吭,识趣的退下几步,让旁边的老妈子赶紧给少女喂了解药。
“老大,药效很快……”
老六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获得说话自由的少女就盖过了他的声音。
“放我走,价钱随你们开。知不知道你们绑了谁?我是丞相府千金,失踪两天了,丞相大人应该急疯了!”
“丞相府千金?”
男人嗤笑一声,“不信。”
“???”
“我又不是蠢货,丞相府千金怎么可能会有机被绑架?然后被卖来这个地方?”男人站起身,一步步朝少女走过去,他蹲下来,掐住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长得这么漂亮,名字应该很好听吧?”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张修。”
那是他编的。
“苏千舞。”
这也是她随口说的,不过是她那个恶毒妹妹都名字。
同时,她把目光落在老六身上,似乎想观察老六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见老六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她决定暂时作罢了。
苏千舞把她迷晕后,再醒来她就在这里了,手段真是下流。她心里这样想着。
“哦——”自称张修的男人一拍手,一副想起来什么大事的样子,“大景的丞相大人,确实姓苏啊……”
说完他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老妇和老六,两人皆低头不语。
少女拍开张修的手,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最好别让我出事,否则你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谁怕你啊?”
张修一脸无所谓。
他随意走了几步,耸耸肩,笑道:“你出身世家才好呢,刚好有些人啊……”他猛地弯下腰,与少女对视,眼里是无尽的黑,“就喜欢这样的闺秀。”
接下来的三天,少女被和其他的女子关在一起,定时吃饭,定时活动,还专门有人检查身体,教她们坐姿礼仪。甚至,她们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名字。
那少女则叫她自己说的——
千舞
没有苏。
“千舞”面无表情的吃定时餐饭,心里在谋划着怎么逃出去。
她已经跟别的少女一起商量过了,既然她们现在待的地方守卫森严,那么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她们被卖出去那天……
“……这饭真不是我说,怎么连点儿肉都没有??”
千舞一摔筷子,二话不说把破破烂烂的小桌子一掀,动静很大,把庭院里的老妈子和守卫给引来了。
老妈子圆目怒瞪,指挥着守卫把千舞拖了出去,并叫来了一众少女,让她们亲眼目睹把千舞吊起来抽辫子的过程。
这两天里,她们平常也会被抽鞭子,或者打手和被罚不许吃饭,这都是在她们被迫学习那些东西和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出现差错所接受的惩罚。
都不想受罚。
但又不想做。
但这些姑娘也不蠢,思来想去还是少挨几顿打比较好。
而且她们已经一起密谋要逃跑了,虽然可能之前并没有人成功过。
但是千舞告诉这些姑娘,活着就是希望。
经过千舞的思想教育和心理建设,她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冷静了不少,也有几个认命的。
于是,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所有人都很信服千舞,与千舞相处的这几天,让她们倍感温暖。此时看见她被吊着抽鞭子,一个个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千舞白嫩的肌肤被打得皮开肉绽,一道道的血痕染透了白色的朴素衣裙,守卫只打后背,一下一下挥舞着手里的鞭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多鞭子下来,这下面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一个大眼姑娘实在看不得千舞挨打,扑过去跪在老妈子面前,大声哭泣。
“温妈妈,求求您了,千舞没有坏心思的,求您别打了,她会撑不住的!”
自从她们被带来这个封闭的庭院受管教,这个负责管理她们都老妈子就让她们叫她“温妈妈”。
温妈妈瞪了她一眼,“你也想一起挨打?”
千舞面色苍白,看起来气若游丝,可却一声没叫出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温妈妈叫道:“别打若云!是我挑剔你们的饭菜!”
温妈妈两眼一瞪,提着裙子一角踩上去千舞面前的凳子,到与她平视的高度,给了她一巴掌:“你一直不服管教,是故意的吧?”
闻言,千舞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苍白如纸的面色配上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温妈妈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被杀人犯盯上了。
温妈妈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布料,就听见千舞幽幽道:
“你终于发现了,啊?我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