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出征

他在临死前回忆起，当年在一片漫天大雪中小妹追出了府门，一手扯着棉布披风，一手狠狠揉揉眼睛。

“哥——！哥——！”她喊。

少年回过头来看她，俯下身，揉了揉她的头。玉佩清脆作响，为漫长而不可跨越的冬季点缀上一丝温和，一丝故人气息。

号声响，他翻身上马，远远向小妹挥了挥手，意气风发，奔向前程。

是不是所有征人都曾暗暗立誓不破不归，怀着一腔热血，百折不挠，披荆斩棘。却又在血污满身，疲惫不堪的某个瞬间失神，念起一点点藏在心底的柔软苟安的梦，那种子生根发芽，汲取昔日理想和难酬壮志，致人死亡。官吏醉倒于金银珠宝跟前，权臣玩弄权柄，呼风唤雨，豪绅揽美人入怀，日日夜夜饮酒作乐，流连梨园。

昔日少年因军功授爵，名满京师。陶醉于纸醉金迷之间，死于酒色伤身。临死前他望着悬挂在墙上的地图，看着北方未曾收复的旧都，却并无少年时的思虑翻动，只是空洞地望着一件死物，而看着客人送来的名贵珠玉，眼睛放起了光。

号声又响，小妹沉沉地望了她的故乡一眼，望着身旁意气风发的伙伴们，不禁在一瞬，与隔绝关系的哥哥互通心意，忆起了多年前少年出征的往事。

又是一年出征时。待到归来，能有几个少年保持着当年的纯洁本性，眼里有光有梦想，有远远挂在地图上的，北方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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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写给我和我的同伴们的。我借小妹之口，妄图警醒众人，更要警醒自己。谁都有热血赤诚的时候，只是能否保持那份意志，则是天大的难事。我经常在日记里痛骂自己，能否骂醒，也是一件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