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有几个五年?对苏新皓,张极有一个又一个五年。
小极就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苏新皓一直这么想。
但张极像浇不灭的火。他炙热,顽强,生而逆骨,愿意拼尽一切去找寻问题的答案。
即使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苏新皓小极。
苏新皓斩钉截铁的说
苏新皓我要去大城市打拼。
张极记得那天苏新皓走的决绝,头也不回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两人一起居住了两年的小房子。
苏新皓让他别等他。
苏新皓铃铛拿好,我在镇上老人那给你求的,护你平安。
张极你还信这些?
苏新皓哎呀,别管那么多,带身上。
张极好。
苏新皓给张极求过一个铃铛,张极一直留着。
打开已落了灰的箱子,那铃铛规规矩矩的躺在一个小盒子中,被手帕包裹着。
张极取出来,指尖磨蹭了许久,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落在铃铛上。
铃铛上刻着两句诗: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张极去抽屉里翻找着,他找啊找,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一把生锈的美工刀。
他笨拙地拿美工刀往铃铛上划,想要刻上诗的下一句。
可铃铛好滑,怎么也刻不上去。美工刀在铃铛上只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屋子里安安静静,美工刀从张极手中掉下来。
张极怎么留印子了...
他心疼的用指腹擦着铃铛。
擦了半天也没用,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忍不住捂上眼睛,蜷缩起身子蹲着墙边。
铃铛被放在张极心口的位置,烧的滚烫。
苏新皓丢下他,一人前往其他城市。
是不是山城太冷了。
山城太冷了。
张极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埋在胳膊圈成的环里,空荡荡的房间,少了许多东西。
太冷了。
苏新皓离开重庆,恨不得走的越远越好。
他不想耽误张极
小极的生命应当是灿烂的。
苏新皓忽的猛烈咳嗽起来,他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捂住嘴巴,过了几秒咳嗽停下来,卫生纸上有着淡淡的血丝。
苏新皓折起卫生纸,拉着行李箱在街道上继续走。
走到天涯海角。
走到张极再也找不到他。
苏新皓张极。
苏新皓小极。
苏新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张极从睡梦中惊醒,双腿不受控制的跑出门,凌晨街上没有行人,张极穿着单薄的衬衫在街道上跑。
他找遍每一条街,每一个曾与苏新皓去过的地方。
都没有苏新皓的身影。
张极不死心,在夜晚喊着苏新皓的名字。
喊遍黑暗的角落。
喊遍路灯照耀的街道。
喊遍凌晨冰冷的山城。
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额头上布满汗珠,张极回神。
苏新皓不在重庆了,他离开重庆去了很远的地方。
但苏新皓没有想错。
张极像一团火,走过之处有漫山遍野的枯草。
风一吹,枯草立起身,恢复生机。
一张张车票,一次次奔波。
张极从来没有停下。
他找了苏新皓五年。
苏新皓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护士进来给他换吊针的药瓶。
工作人员苏先生,李医生说过几天记得复查。
苏新皓好的麻烦了。
工作人员李医生说他早上取快递时看见了你的包裹顺便给你取回护士站了,等会你打完吊瓶去看看吧。
苏新皓包裹?我的
工作人员对,上面收件人写的苏先生,还有马克笔写的你的电话,收件地址也确实是咱们这个医院。
苏新皓好...好的
打完吊瓶苏新皓走出病房找到护士站。
护士给了他一个快递盒。
他拿着快递回到病房,双手颤抖着缓缓拆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铃铛,上面有四句诗,后两句刻的歪歪扭扭: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铃铛上还有很多划痕,刻的人好像尝试了许多次。
苏新皓不说话,只是眼泪一滴滴砸在了铃铛上。
因为铃铛内侧有着当年他亲手用笔写下的一串小字:
“赠小极,愿平安。”
手术那天,苏新皓把铃铛埋在了住院部的后花园。
葬了铃铛。
也葬了深爱小极的苏新皓。
张极回到了离开五年的重庆小屋。
他太累了。
于是他跌倒在地上,闭了眼。
幻想与苏新皓下一个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