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风载着惶惶雨露，笑盈盈地向前行的男人捧上朦胧月心动的涟漪，斜照的灯辉百无聊赖地漫游，最终摇摇晃晃地掉落在那定住的身形上。

“齐先生，不必了。”

于箬拂去那早想逃离的寒珠，他全身都没什么温度，也不去望一望那对自己快餐般的圆球。他只身站在那，任由双目攀上些许无奈与疏离，手心搭上冰凉的车把手。

面前刚被拒绝邀请的西装男迟钝地眨了眨眼，随即条件反射地“噢”了几声，像是做出了被拒绝表白似的充足的准备，他翘翘唇角：

“抱歉啊，我唐突了，耽误你回家时间了。那等我生病了再来找你？好梦。”

姓齐的这位先生在自己车旁的安全范围内，于箬朝他点点头，不知是应他哪一句，估计是只有最后那两个字。他听见于箬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齐瑓倒是望了好几眼于箬稳稳的车尾气，他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约于箬以及挽留的时间全程压根不超过四分钟，对方拒绝邀请的气势明显是客气地想要断绝自己那些念头，但是齐瑓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怪傻乐的。

他看着人流稀少寂静的雨街，思考了一会儿，十分愉快地插上钥匙。大概是因为今天多了四分钟的相处时间。

窝里的小家伙听见钥匙的“咔哒”声立刻朝漆黑的洞门看去，霎时，客厅亮起闪瞎人的白炽。

于箬眯着眼，熟练地调成暖色，他放下多余的东西，上夜班的心灵终于在摸到小猫的下巴时得到慰藉。

四十几分钟后，于箬已经准备收起猫条了。他调整的速度十分快，只是上床休息时总慢吞几分，他官方地回答了一些私信问题便利落地将手机放到床柜上。

眼皮愈发沉重，身下柔软的床褥仿佛成了欲影弥彰的厚墙，发射出的子弹冷漠无情，直直地贯穿了柔和真挚的明靶。

子弹深深没入无尽的深海，鲜热的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

于箬就那么濒临溺亡地靠在墙上，他在海中溺亡，在陆地上苟且偷生，他背后抵着迷茫飞雪，迎面却朝他抛来滚烫的岩石。他身处其间，只徒劳地虚抓了几颗微不足道的火星。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撕开死寂长空。

于箬疲惫地摸过震动的手机，粗略地扫过备注，发现是外地号码：

“......喂，你好......”机械的话语还未出口，于箬便感觉到不太对劲，他停顿了一下，发现对面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缓缓流进刚结束一场梦魇颓靡氛围中的，是道浅浅的、又隐约带着慌乱的呼吸声。

“......”于箬甚至没有细细思考，也没有说出平时常用的问语，立刻摁下了挂断键。——“嘟嘟”两声，手机灰下去，再跳转到了锁屏界面。

一个，内心深处封尘许久的名字动了动，手心微微渗出汗来，他想去打开台灯，却还是动也不动地看着熄了屏的手机。

于箬揉了揉眉心，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抿了抿，他就着黑暗，去卫生间擦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