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尺素刚换好衣裳,擦去妆容,正准备坐下喝口茶,外头进来一个仆妇。
“少夫人,老爷要见你。”这仆妇草草行了个礼,说到少夫人时和云枫的表情一模一样,嘴角眼角鼻孔里都漾着不屑。
“行。”易尺素回答爽快。
不多时,易尺素见到了这个身体血缘上的爹。
易正英不过四十左右,双目烁烁,面朗薄唇,看得出年少时也是个俊俏公子。
易尺素不说话,站在那里看他。
“你刚被送回来的时候,我原本想要打你一顿,你让父母蒙羞,兄妹难堪。”
“是母亲劝我,恰好你又闹自尽,留你在府中几日,已经仁至义尽,城外有个小院,你姑且搬去那里住吧!”易正英冷漠开口,隐透些许不耐烦。
赶人啊?易尺素了然,“那我的婚事?”
易正英嗤了声,“赵家那边没有下休书,估计是等赵筱勰回来,你的东西前几日已经被送回来,我叫人送去城外了。”
“那就多谢爹了。”易尺素行了个礼。
“去看看你祖母,就这样吧!”易正英挥挥手,快步走出屋子。
“瞧瞧这干的什么事啊。”易尺素心里吐槽。
赵家那样的人家,易尺素能嫁过去,且做正妻,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已经算是大幸,且不说易家权势远比不上赵家,光凭她是个私生女,有这样的婚事,多少人夸她好命。
在易府,从小到大虽受姐妹打压,但祖母疼爱,父亲宽仁,易夫人对她表面上也不错,过得也还可以。
可这个傻丫头,把这一切都破坏得彻彻底底,一盘好棋下得稀吧烂。
这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难道是另有隐情?
易尺素跟着仆妇,穿过一扇扇门,到了祖母住处。
这里很幽静,草木森总,地无杂尘,收拾得很干净。
她进了里屋,才发现祖母过得素雅,屋里并没有多少摆饰,架子上有许多书,一张卧榻,一张几案,珠帘隔过便是床,床旁有两个大柜子,整个屋子显得庄重。
她看到头发苍白的妇人坐在卧榻上,斜靠墙,手上拿着书专注地看.
小案上点着熏香,烟雾袅袅升起,旁边还摆着盘点心,一壶冒热气的茶水。
两个丫鬓安静地坐在一旁练字。
易尺素行了个礼,轻道,“祖母好。”
易老夫人抬起眼看她,也不说话,许久,易尺素被看得尴尬,说道,“祖母,明日我便离家,今日来告别,祖母待我极好,我不能尽孝,万望您保重身体。”
这话一出,易老夫人皱眉,过一会儿,她问,“你怎么做出这种事呢。”
易尺素低头,“孙女知错。”
易老夫人摒退丫鬟,继续说,“也罢,当初阻拦你的婚事没有成功,现在借这个由头也算是好的。你姑且去城外住着,过些日子,我想办法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易尺素惊讶,怎么,好似祖母对偷情这件事并不那么生气,她不想自己嫁给赵筱勰?另外,一个休妇,如何再找一门好亲事?
易老夫人看出易尺素有疑惑,笑了笑,没有解释。
“你在城外,自己用好手上的钱财,往后,你也该学会自己做事情了。”
易尺素上前倒茶,乖巧地递给易老夫人。
易老夫人接过,抿了口,咂咂舌,“烫。“
易尺素担心,“祖母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她放下书,一脸慈祥地着易尺素。
“侍候你的丫鬟有问题。她是卢氏房里的人,你遣她回去,我拔两个丫鬟给你,都是聪明识字的。”
易尺素想了想,“门外那两个?”
易老夫人点点头。
易尺素还想再谢,见祖母挥挥手。
“老了,容易乏,我得歇个午,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易尺素行了个礼,说,“孙女退下了,祖母好好休息。”而后退了出去。
两个丫鬟在门外拿剪子剪花,见易尺素出来,忙迎上去。
“祖母跟你们说了吗?”
两个丫鬟同时点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易尺素小声问。
高一些较瘦的丫头先回答,“奴婢夏棠。”
矮一些脸有点婴儿肥的丫头随后道,“奴婢灵芍。”
易尺素笑了,她轻快地说,“我叫易尺素,走吧,去我院子里。”
夏棠和灵芍狐疑对视一眼,后跟了上去。
云枫看着易尺素身旁的两个丫鬟,心里顿呼不妙,她认得这是老夫人房里的。
果然,易尺素回屋拿出一些碎银,塞到云枫手里。
“云枫,这些日子你做事认真,我很感谢。只是如今新进两个丫环,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你姑且回去吧,府里会安排你做事的。”
云枫眼睛骨碌碌地转,她行了大礼,正要说些什么。
易尺素又道,“你原来是大夫人房里的,帮我拿个东西给她。”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放到云枫手上。
云枫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说了几句便收拾东西,走了。
路上,她打开纸包,看见药渣,脸忽地一白,手一哆嗦,纸包掉在地上,药渣散了一地。
易尺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下毒的?怎么发现的?
……
易尺素收拾好东西,吃过饭沐过浴,早早便睡了。
两个丫鬟在灯下做女工,夏棠在绣一朵荷花,灵芍在绣一朵牡丹。
“你这个太妖娆了。”夏棠吐槽。
“你这个太素净了。”灵芍回怼。
“你觉得少夫人怎么样?”灵芍停下手中针线,看着夏棠。
“我觉着还行。”夏棠不怎么爱说话,回答也简略。
灵芍咂舌,叹了口气,“姑且绣到这吧,熄灯,睡觉。”
一会儿,夜色交融,夏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透过窗子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