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鸣

从并州回东都的马车上，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又伤痕累累的少年，他以一个奇怪的姿态躺在地面上，若非马夫及时停下，怕是他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洛子商将他抱到马车上，那个少年清醒了一刻，恶狠狠地瞪向洛子商，可惜，他的体力不支，很快又疼晕了过去。

洛子商在那一眼中，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个被世道欺负的头破血流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洛子商沉默地为少年涂抹着伤药，秦淮在一旁低落地说道：

秦淮子商，除了皮肉伤，他的骨头也错位了，若不及时治疗，怕是要落下残疾。

洛子商点了点头，低语道：

洛子商我知道。

洛子商我已经让马夫改道了。

秦淮去哪里？

洛子商上党郡的涅县。

秦淮要多久？他的腿，撑不过三个时辰。

洛子商有些诧异地看向秦淮，轻声说道：

洛子商不远，一两个时辰就能到。

洛子商只是，你怎么知道他的腿能撑多久呢？

洛子商我记得你并不懂医术啊…

秦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秦淮我确实不懂医术。

秦淮但当年海棠和木槿被打断腿后，都是我在照顾她们。

秦淮因而，何时痛得厉害，何时没了知觉，我都知道。

秦淮说着，语气愈发低落，慢慢哽咽了起来。

洛子商心疼地看向秦淮，伸手摩挲着她的眼角处，轻声安抚道：

洛子商秦淮，都过去了。

洛子商这个少年，他会没事的。

在洛子商沉稳的眼神中，秦淮慢慢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只托着脸颊，静静等待着时辰的流逝。

医士为少年正骨时，他被痛醒，凄厉地哀号起来。

洛子商取来扶头酒，温声说道：

洛子商此酒易醉，可缓解你的疼痛。

那少年怔怔地看向洛子商，而后，他缓缓接过酒坛，豪饮数口。

少年咳嗽了几声，将酒坛放在床榻边上，红晕的脸庞，渐渐沾染了几分醉意。

少年昏昏欲睡，在迷蒙中，他轻声说道：

萧鸣多谢。

秦淮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洛子商，温和地说道：

秦淮子商，他在同你道谢。

秦淮脸上的笑容，比买到噗噗噔儿时还要灿烂，她的眼中盈满了秋水，荡漾了洛子商的心怀。

洛子商轻握羽扇，不露声色地说道：

洛子商休息一会儿吧。

少年点了点头，而后一瞬间入睡，惹得秦淮噗嗤一笑，打趣道：

秦淮子商，你刚刚那副模样，像是他的老父亲。

洛子商面色微沉，有些不悦地说道：

洛子商老父亲？

洛子商秦淮，我今年才束发！

秦淮耸了耸肩，挑眉说道：

秦淮少年也可以老成的嘛。

洛子商秦淮…

洛子商的语气，似是乌云密布，阴沉沉地罩下来，秦淮急忙说道：

秦淮子商，我错了～

秦淮你玉树临风、仪表不凡、年轻貌美～

秦淮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夸人之词，一边装作可怜兮兮地望着洛子商。

洛子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洛子商你呀…

此言一出，秦淮瞬间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不去想那些夸人之词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病床上原该睡着的少年，眼睫毛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