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不掉那纯白色的流年,就像是盛放在夏季的木槿花。
——希灵
滴——滴——滴
呼吸机的输氧管在少女急促的梦境之外,压缩运输着新鲜的氧气。纯净的、毫无杂质的氧气之间看不清一丝灰尘的体积,却处处透露着人工的痕迹。
“第二次脑部神经恢复脉冲……”
天空下着小雨,无处不在的阴霾是那充斥着灰色的城市格外低沉的尽头。原本洁净亮堂的大厅,却处处弥漫着死寂的潮湿空气,以及空无一人的痕迹,颓败的生机在此刻竟显得更加寻常合理。
死亡的神经蔓延至少女的脚踝,它们侵蚀着沿途街道的一切——毫无生机的物体。唯独少女无法被吞没,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天空里并不存在着某位上帝疑虑的窥视。
它们失控,它们暴怒……一切都是毁灭的根源,它们共享着没有终点的指令,只有眼前无理无序的摧残。
少女的呐喊无人听见,恐惧涌入她的心底,死亡的神经冲刷着一次又一次依旧跳动的心海。
“不!那不是我,那只是一个唾弃着世界的回忆而已。”
你听,听祂们诉说……机械与肉体的碰撞,只能带来文明的沉没,或者最多也只会留下无穷无尽的尸骨与钢筋……
未知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街道,少女闭眼倾听,恐惧与悲伤眨眼间随风消逝。
“指令——无尽——杀戮,终结!!”无数的机械臂从大地伸出,它们碎裂开一片片地砖,一只又一只不断延续出来,直至少女裙下的脚踝。
“第三次,神经链接就绪…,用户:黑金9级,准备实行伊甸级医疗……”嘈杂的电子音回荡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空间。
城市开始脱落,随即散落一块又一块无序的混泥土并汇聚向那灰色的天空。它们不再随意飘散。
模糊视线间,那似乎是一个由残败的世界的遗迹组成的芯片电路,那些迷乱幻影般的芯片纹路链接着无穷无尽的天空,仿佛远在天边的星星,也被链接进每一块由破碎灰尘组成的元器件……
海倪从难以形容的古怪梦境中慢慢苏醒。她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陌生的房间顶上环绕着蓝色的灯光,而四周由玻璃组成的圆柱形墙壁之外,却是黑漆一片,从内部是无法窥视到外头的。
“您好,尊敬的黑金用户,您已通过伊甸级超医保会员治疗,完成了初步康复。由于您的大脑神经系统受过强烈乱频冲击,此次医疗为确保您的生命安全,只得未经您允许,在其大脑皮层中植入微型纳米芯片,通过此黑金独享芯片可以让您的大脑在以后的恢复期内稳定大脑神经并避免“矩潮”的干扰,同时也能享受完全独立化的使用权限。”一个女性电子音在房间内传来。
“乱频?大脑…芯片?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这是在哪儿?”海倪惊叫道,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一时难以从物流仓库那血淋淋的场景中完全脱离出来,但这里似乎也毫无机械体的痕迹。
“检测到用户情绪不稳定,正在启动镇静声波……”
滋滋滋……一阵如同海浪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回荡在房间内,海倪的神经从兴奋逐渐转为平静,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其实并无危险。
“您现在位于亚特兰蒂司高层区—2号伊甸式高端医疗园区,简称“医甸之园”,此机构专门负责黑金级用户的治疗与健康监管,您作为第4位最高级会员,备注并实施“米达玩具企业”黑金用户方案条例,享有高层区人民所有政策及更高级的专属服务。”
“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还在米达玩具公司?他们怎么还做医疗?算了不管这些了,现在我只想回梅洛城,告诉我车站怎么走?”
“抱歉,您目前无权离开此地。”
“囚禁我?”海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家企业关着不让走,就算是他们把自己治好的,但没有经过本人允许就在自己的脑袋里装芯片,这着实让人很生气。
海倪缓缓起身,沉睡许久的她现在感到四肢酸痛乏力,雪白的肌肤反射着蓝色的灯光,她慢步靠近黑漆的玻璃墙壁,或许能在附近找到出去的房门。
“好了,这里我来接管,s17终端,授予工作权限。”一位女性的嗓音从玻璃外传来。
“权限通过,D61号医疗护士长。”
随着四周的蓝色灯光变为乳白色,玻璃墙壁也开始缓缓升起,只见整个圆柱形空间之外,竟还有着更大的一个空间套在外层,而最外层的墙壁是由混泥土与金属所铸。
一位穿着白色衬衣和包臀裙,搭配黑丝长腿的性感女人正向海倪走来。
“哟,小可爱醒了?”女人用妩媚的嗓音说道。
“你……是谁啊?”海倪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却落在了她比自己更为凸出的山峰上,这不免让她感到一丝脸红。
“我叫梅莎,你可以叫我莎姐姐哟,当然了,我也是你的医疗负责人,嗯哼…小可爱的皮肤很白嫩啊,和花了很多高级护肤品的姐姐我,有的一比哦。”梅莎缓步靠近海倪,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海倪的皮肤,果然是吹弹可破。
两人的外貌都算得上优秀,不过海倪披着头发,略显青涩的脸颊相比更加清纯不少,并且那还是素颜状态下的海倪与“妆容艳丽”的梅莎姐相比较。
“哇,漂亮的莎姐姐能告诉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个脑袋芯片又是怎么回事啊?”海倪疑惑地问道。
“别急哟,嘴甜的小可爱,姐姐我先给你看几张照片吧。”说着梅莎便将手中的平板递给海倪查看。
只见上面的照片显示着一幢幢残破不堪的城市大楼,灰暗的阴云下是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不远处发狂的机械体。
随后是一张城市街道中交火的照片,里面有许多士兵持枪射击着不远处的失控机械体,附近还有自动炮塔的扫射和战斗机的轰炸,拍摄的那一刻,整个街道遍布着弹孔和硝烟,似乎还混杂着人们的哀嚎与尖叫。
“如你所见哦,机械体失控愈发严重,自4月前曼达市爆发机械体暴乱,整个事件不断扩散,政府军队更是难以压制源源不断的各种大大小小如同潮涌般的机械体,而后大部分城市也被机械大军侵蚀,唉…。”梅莎说着面带微笑的表情透露出几丝无奈。
“怎么会…那我,嘶…脑袋有点晕…”海倪想使劲回忆起先前的一些关键信息和画面,但此刻脑海里反馈给她更多的只有一阵一阵的晕眩。
“别逞强啊,你才恢复没多久,不用想那么多的,听我讲述就可以了,我知道你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只是那些来的实在太突然了,人类…在它们面前显得那样脆弱。”梅莎说着便扶着海倪坐到墙边的沙发上。
“先喝点水吧。”
梅莎递给海倪一杯水,喝完水后,她开始慢慢地适应了眼前这位待人温和的姐姐,长时间的独立生活让她几乎没有感受到过温暖。
女人的身上时刻散发着一股清淡的香味,这种与香水不同,更像是自身散发的体香、一种安稳的清香,这也让一直保持警惕的海倪放松了下来。
“怎么,小可爱看起不太开心哦,别担心,姐姐我可跟那些呆板无聊的医生不一样,其实,我觉得你跟我的妹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都显得有些戒备外人,但你们的内心本是善良的。”梅莎坐在海倪身边,双手轻轻握住海倪冰冷的双手,海倪也感受到了女人手间传来的温暖。
“…嗯……谢谢你,姐姐,我只是好久没有这样…,被人关照过了。”海倪有些脸红的回答道。
“要不,你做我妹妹吧。噢,遭了,十分抱歉,我忘记你是黑金用户了,刚刚安慰的你的一些话别介意啊,我也只是……”
“没有没有,我不管什么用户,但姐姐你真的很温柔,唉,也不知道米达玩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什么会员,还给我脑袋里装芯片。”
“哈哈,你或许还不知道黑金会员是什么吧。”
“我只知道他们让我挑选了一个黑金定制的什么玩偶,然后说这个是给我的额外报酬,后面那玩偶倒是帮了我少忙,对了,当时在一个物流厂仓库那里,死了……很多人。”海倪说着便闭上了眼睛,仿佛那血腥的一幕还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