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了,天气照样炎热。安静的少年伫立在天台之上。
风轻吹在他头上,他看着天边如血一般的云朵出了神,身体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缓慢的向前走着,然后翻过天台边界的栅栏,掉了下去。
今天是尤箱的生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少年懵懂的青春也在十八岁这天截止了。
救护车嘀嘟嘀嘟的声音响彻遍整的小巷,那些年的故事也渐渐拉开序幕。
尤箱是个很耀眼的少年,他脸蛋儿生的极好,虽然五官标致但却带些柔和,皮肤白皙但却不参杂女孩的秀气。高挑的身形很健康,看外表是个很招女孩的男孩子,而事实也是如此。
桐城,一个被山水围绕的城市,也是他现在生活的地方,风景秀丽,生活节奏也不快,人们也都如这山水一般柔和而又充满希望。
小时候,尤箱家里不富裕,连小康都勉勉强强,父亲在铁路工作,一年也不会回家几次,母亲做着小本买卖,但是工作的地方却离桐城很远,他很少看见他的父母,只记得放在电视柜抽屉里的两串数字和他拿起过无数次的座机。
他的记忆是从四岁才开始清晰的。
这年他和父母刚搬到这座城市,因为这里的气候和原来的城市不一样,他生了好几场病。那时候葛文熙和尤书良工作并不忙,因此在他感冒的时候他们都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过了差不多一年,葛文熙的买卖有了起色,尤书良也升了职位成了乘务长,他们每天都在为工作奔波,渐渐地回家的次数就变少了,再后来家里几乎就只有尤箱一个人了。
八岁这年,霜降这天,少年着了凉,发了烧。三十九度,浑身不受控制地寒战。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外面已经是黑夜了,他看着安静到有些阴森的屋子,莫名感到害怕。
他匆匆走到座机旁,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嘟嘟”的声音随之传来。
害怕的思绪在扩散,他用手指轻轻敲着柜子,身上的冷意越来越严重,心跳很快,脑袋嗡嗡作响。
等待片刻,那头传来了女人烦躁的声音和麻将撞击的声音。
“嗯?箱子?怎么了?”葛文熙扯着嗓子问。
尤箱向葛文熙讲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
“发烧了啊,”葛文熙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现在手头有点事回不去,你照顾一下自己,电视柜里面有药,好好休息。诶呀!我这破牌,今天手也太臭了!”
尤箱听着葛文熙的吵吵身,脑袋更疼了。
葛文熙也是有点尴尬地继续说:“学校那边我先给你请两天假,这几天暂时就先别去了,把病养好,我先挂了。”随后便挂了电话。
座机再一次传来“嘟嘟”声。
尤箱将座机挂上,缓慢地从抽屉里找出药,就着桌上的温水顺着咽了下去。而后便提着沉重的脑袋进了房间,倒在了床上。
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耳朵浸湿了枕头,他周身散着热气,感觉自己像是烧着了。又是这样,只关心自己而不关心他的事,像支开包袱一样只开了他。
“哎”,尤箱叹了口气,回想着以前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场景,再看看现在的屋子,竟觉得陌生。好像自从家里情况有了起色之后,整个家的氛围就淡了。
他用被子给自己裹成一团,吃完退烧药后的困劲和渐渐暖和的被窝逐渐模糊了他的意识,让他放下了这些烦心事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尤箱起床洗漱完后,从阳台上的热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些温水,把感冒药吃了后便回到卧室看了会小说。
大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尤箱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一路上,他去便利店买了点零食和一瓶牛奶,又去包子铺买了两个素馅包子,他把包子握在手心里,热气如电流一般从手臂贯穿身体。“真舒服”,他这样想着,而后又把包子放进兜里怕它们凉了。
现在已经入冬了,前两天桐城下了场小雪,现在有的已经结了冰,变成了附在路面上透明的装饰物。
尤箱看着路边的小孩们在冰上玩耍,孩童的嬉闹声温暖了整个街道,家长们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手机记录着这快乐的时光,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尤箱的心里酸溜溜的,小孩子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尤箱嘴角也在不知觉中逐渐上扬,可是笑的是那么牵强。他的眼神在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之间来回游走,他注视着他们的神情,眼里逐渐泛起一闪一闪的光。
尤箱低下头看看手上的零食袋,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小小的少年走在窄窄的街道上,寒风吹出了打旋儿的声音,男孩回想着更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玩雪的画面,鼻子渐渐酸了起来,颗颗透明的珍珠缓缓从脸颊滑下。
他回到家,吃下了温热的包子,而后又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画片,觉得冷了,又拉开抱枕后面的拉锁将毯子薅出来盖在身上。困意渐渐袭卷而来,少年沉沉睡去。
夜色笼罩街道,黄色的路灯映的人脸憔悴。少年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寻着回家的路。
“哒,哒,哒”身后传来脚步声,步履缓慢,和他的步频保持一致。
声音被周围的寂静衬的十分清脆,少年心里隐隐不安,随即,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手插在兜里慵散地跟着他,察觉到他回头,男人下颚微抬,由于帽子和灯光的原因,尤箱只能看见男人的唇角微微弯起,极为阴森。
彼时,少年的大脑一空,肢体立即发出指令:跑!然而,像是有人拖拽着他的双脚想将他固定在原地,他慌忙挣扎着,累的气喘吁吁却只迈出半步,眼看着身后的人离他越来越近,心脏像是要炸裂般剧烈跳动。
“啊!”少年在一声闷叫后惊醒,他大口喘着粗气,衬衫也被汗水浸透,就连额头上的碎发也紧紧黏在了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