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换太子

禾儿始终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那日生辰后，她便彻底明晰了赵祯对她的心意，只是不知这爱能维持几时，禾儿不愿多想，她没法子骗过自己，几十年的深爱早已深深刻入她的骨髓，深入生命，再也无法抹去的。

可还没等禾儿想清楚，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她的思绪。狸猫换太子之事终究是被捅破了，宫里的气氛迅速冷凝下来。

禾儿不敢去看大娘娘，也不想见赵祯，在她眼里，大娘娘于危难时鼎力支持赵祯，一力扶着他做了这个官家，况且大娘娘从未出手迫害过李宸妃，前去守灵的确是李宸妃自己的心愿。大娘娘给了她一世荣华，世上哪有不付出就能白捡好处的买卖呢？

但禾儿知道，赵祯一定听不进这些，在他心中大娘娘永远是那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严母，他太渴望母亲温暖的抚爱了，思及从前隐约见过的李宸妃那温柔和顺的模样，更觉得痛楚。

禾儿不愿做伤害大娘娘的恶人，也不愿让赵祯伤心，只好装鹌鹑，将自己淹没进茫茫人海里，所幸赵祯这几日悲痛欲绝，一直是一个人呆着。

将此事告知给官家知道的内侍自尽了，在赵祯和大娘娘的信任几乎已经殆尽的此刻，这无疑是一颗炸雷，点燃了赵祯的熊熊怒火，他无法对大娘娘发作，却一齐发落了好几个朝廷上曾经拥护大娘娘临朝听政的官员。

赵祯痛苦不堪，每日都叩问上苍：“为何要这样对我？为君为子我都自认仁德，如今竟得知母非亲母，为夺子者！哀哉，子欲养而亲不待……”

的确，李宸妃早已病故，消息传到宫里时，赵祯压根没有在意，他何曾能料到几乎素未谋面的李宸妃是他的亲母，难怪大娘娘从不待他亲近，只一心让他当一个好皇帝，而并不在意他是不是一个好儿子。

谁对谁错了呢？这件事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可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禾儿曾去膳房亲手做了一道桂花糕想送给赵祯，却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犹豫半晌还是让小宫女去送了，回来时小宫女很是高兴的说官家极给面子，将那桂花糕吃了个干净。

禾儿便放下心来。

赵祯曾经说过，只要禾儿愿意，随时都能去福宁殿找他，如今他将自己锁在福宁殿中，谁也不见，禾儿不担心是假的，只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也不愿坏了大娘娘的威严，才一直没有行动，但昨日大娘娘曾派人来问她最近可有和六哥见面，她便明白这暗示了。

大娘娘是关心赵祯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只是她毕竟不为亲母，不懂得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一个敏感的养子。赵祯又是个有话就憋在心里的，一来二往，母子二人早有嫌隙。

这一日，禾儿又做了一道甜羹，连带着自己新画的一副雀儿，让人送去福宁殿。

“你同六哥说，他上次可答应要教禾儿画雀儿的，如今怎么却不见人了呢？”

当日晚间，赵祯果然出现在了禾儿面前，他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手把手的教导禾儿画雀儿，只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自然也不成什么样子。

“六哥……”禾儿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赵祯紧皱的眉头，赵祯似有触动，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溢满悲恸。

“禾儿……六哥心里真是苦……却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