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在一颗荒凉孤寂的行星降落时,他们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觉得从这个星球欣赏宇宙的美是那么地自由与舒适。
这里美好到让人不想离开,的确是不错的墓地。
海盗的墓地,如同海盗故事一样浪漫。
克劳斯招呼着他们下了船,雷狮和卡米尔跟着紫暝走了下来。
路上坑坑洼洼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大大小小的石子绊倒。
雷狮一边拉着卡米尔避开凹凸不平的路,一边向克劳斯和紫暝吐槽:“这么荒凉。这里刚刚经历过战争?”
“也算吧。”克劳斯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紫暝见状回过头,用手势让他们轻点声音,然后自己跑到卡米尔身旁解释道:“这里埋葬的人不只是我们星渊海盗团的海盗兄弟还有老大曾经的旧友,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完,她耸耸肩,好像对这问题爱莫能助,但手却指着克劳斯,紫紶色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着赶快去问问的意思。
雷狮和卡米尔无奈,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充分明白眼前的看起来飒爽美丽的女人其实就是个喜欢寻乐子的女汉子,自己不敢惹恼克劳斯但有对这个神秘男人好奇的时候往往会派几个新人去问,结果嘛,呵呵……
雷狮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忽视紫暝失望的眼神继续向前走去。
墓地很快就到了,一排排不同样式的墓碑让这严肃的场面显得有几分可笑,克劳斯对此的解释是:每个海盗对自己的归宿并不在意,默默地消失在宇宙中被他们视作浪漫,但如果他们想为自己的兄弟留下什么或者遵守什么身前立下的约定,他们就会在这里留下一个没有名字却能代表他们的墓碑,有字是为了告别自己的存在,无名是为了死前死后都能自由存在。
“如何?浪漫吗?”
雷狮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许赞同或许否认,但无论他当时的答案是什么,属于他自己的答案只会等他成为海盗之后才会出现。
海盗的祭拜很简单,或许它甚至不能称之为祭拜而是称作海盗合理醉酒的借口。
荒凉的星球出现点点的篝火,三五成群的大汉和美女围成圈起舞歌唱,若你不想参加这场喧闹,也可以在一旁喝酒鼓掌聊天,毕竟,海盗是自由的。
紫暝坐在一块粗糙的大石头上,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醇香的酒液从口中滑入领口,汗液和酒液使得她的衣服紧贴肌肤,但没人会说她妩媚或者粗鲁只会说这丫头喝个酒都像只野兽。
野兽,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在海盗中它是赞美词。
她抹了一把嘴巴,然后酒水在她衣服上留下污渍,她偏过头冲卡米尔举了举酒壶,“小子,不来一口?你哥哥那么会喝,但我却从来都没见你喝过酒,如何,不趁此机会大醉一场?没有喝醉过的海盗可不算海盗。”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紫暝的声音更高,动作也更大,但这并没有让卡米尔的神色动摇分毫,但烦躁的氛围还是让他不禁松了松围巾,他摇摇头道:“紫暝,别缠着我。”
“以后等你离开了,我也离开了,你还没机会被我缠了呢。唉,到时候,克劳斯就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喽。”紫暝又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酒,没过脑子就感慨道。
卡米尔听此,问道:“你也要离开?你不是他的心腹吗?”
“心腹?什么鬼词,也就你们这些皇族会扯这东西?海盗之间没那么复杂,老大不会过于我们,要是哪天我们找到了其他的路子,他不介意放我们走,毕竟,海盗讲人情不讲规矩。可如果我们成为老大的敌人,双方也不会手软,海盗团长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顾及自身及兄弟的利益。小子,你真的不想海盗,像贵族里的谋略家。”紫暝觉得口干,又饮了一口酒。
卡米尔低头,在他心中,大哥是第一位,海盗团本来就是大哥玩玩的,至于海盗规则,他们也没必要遵循。
但殊不知,从克劳斯口中学到海盗规则的一开始,雷狮就很认真地想把海盗团按他的方式经营好,他喜欢这个海盗团的氛围。
只不过,他们后来才知道,星渊海盗团之所以那么和谐完全是因为克劳斯的保护和温柔,他比其他海盗团更把团员当个人,也更有担当,将自由真正地贯彻到自己的团中。
短短的时间,雷狮没有学会他的温柔,也没有学会与团员沟通,或许,他学会了强大的实力是保护团员的资本和联系团员的纽带却没学会如何收敛避免团员恐慌,他学会了信任自己的团员却没学会如何表达让自己的团员也信任自己,他学会了增加团员关系可以通过聚餐等方式却没学会团员和团长间关系表里一致的和谐才是一切的前提,他学会了包容团员的错误和任性却没学会如何纠正才能避免它成为团队的裂缝。
或许因为他们的确是不同的个体拥有不同的团队所以才有不同的经营方式,又或许是时间太短短到克劳斯没有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教给他自己就已经走到尽头。
但这些都已是后话,现在还是把故事回归现在。
雷狮陪着海盗团喝了一会儿酒见克劳斯始终不见人影便去找他,最后,在两排整整齐齐一模一样的墓碑前找到了他。
他坐在其中一座上,两个酒壶一个倒了撒了一地酒水一个立着也不知道是空的还是满的。他仰头看着那浩渺星空。
星空黯淡,他也一样。
“在多年前,在星渊海盗团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我还有另外一个响彻寰宇的名字——「星盗」。我用这个名字交了一帮疯子,共同挑衅这个世界的规则,结果呢?”
克劳斯打了一个有着苦涩酒味的嗝,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墓碑,“他们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失忆了,呵呵,现在回想,我怎么就和他们一样疯了呢?我又为什么和他们扯上关系?导致现在,还得老子帮他们立碑!”
他仰天大笑,眼角似乎冒出了几滴泪珠,他一抹一洒,怕没甩干净,还擦在了墓碑上。他侧目,看向从到来就出乎意料地安静的雷狮,“你知道我现在坐着的是谁的墓吗?”
雷狮轻笑一声,闭上了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立碑的人也不是怀念他们的人。”
克劳斯也笑笑,平平淡淡地回答自己的问题,“我的。”
雷狮睁开眼,眼中多了丝震惊,他这才仔细端详了这十二座墓碑,其中的八个都有字似乎还不是凹凸通用文,而另外的四个则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们?”
“活着,虽然生不如死,和我一样……所以,雷狮,记得哪天帮我收尸。”
雷狮皱眉,“我才不。你不是有团员吗?让他们收。”
克劳斯没有回话,而是大笑不止,像个疯子。
海盗是自由的,他们总有一天,会自由地飞往属于自己的未来。
那之后,天地为家,天地为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