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紫堂幻从梦中醒来，引入眼帘的是木制的天花板，朴素却又那么亲切。

那个梦，意味着什么？那些人，又是谁？父亲的过去，果然还是难以想象。

对于一个从出生起就只见过父亲成熟一面的紫堂幻而言，紫堂家主稚嫩的青春是无法想象的。

带着这一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好奇，他从屋中走出，一眼就看见了父亲的背影。这个背影曾无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有时候是失望，有时候是愤怒，有时候是冷漠，似乎从来没有期待，从来没有等待。

那今天，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在父亲旁边坐下，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脸，小时候在那张脸上，他看到过期待，后来在那张脸上，他只看到了失望，渐渐地，他再也不敢注视着那张脸，直到现在。

第一次，他毫无顾忌地直视，第一次，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第一次，他从那张脸上看到耐心和温柔。

是的，耐心和温柔。

紫堂家主好似没有注意到他，就由着他打量自己，他就像发呆一样，眼神没有落到实处。

父子俩难得默契地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不知道多久后，紫堂家主才开口，声音很低地问他，“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梦到了一对夫妻和两姐弟，以及，你。”斟酌了一下，紫堂幻还是选择换个角度插入话题。

紫堂家主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但回想过去，他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怀念之感，“在我年轻时候，父亲，也就是你爷爷给我安排了一名侍卫，名叫紫堂山，他们这一脉都会选出与紫堂家族未来继承人差不多年纪的孩童作为其侍卫。原本，他的女儿，紫堂盈被选中成为真的侍卫，但可惜……”

紫堂家主顿了顿，叹了口气，“他的妻子乌达妮娅成为紫堂家族的罪人，由我亲手杀死。”

“……我从未听说过这些。”

“当然，毕竟，山已经战死，盈和玉被我剥夺姓氏逐出紫堂家族，一个参加了凹凸大赛，另外一个……”紫堂家主将头转向紫堂幻，“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三年前，幻兽星突然间出现了一位年轻人，他单名玉，不善武力，精于算计，短短一个月便站稳脚跟，甚至把一位长老的罪证丢到了紫堂家主的面前，就这样，他获得了紫堂家主的器重。

他好奇过为什么族人那么排斥他，也好奇过为什么父亲会亲信他，原来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那，乌达妮娅犯了什么罪？”

紫堂家主沉默，没有回答他，“在我临走时，因为你的事，玉和我吵了一架。”

对于紫堂家主转移话题，紫堂幻没什么表示，他明白估计那已经牵扯到了紫堂家主心中的陈年伤疤，明明是进一步了解父亲的契机，但如今的他对此不感兴趣，岔开就岔开吧，不重要了。

“这样吗？然后呢？”

“然后，他丢给我一个问题，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回答我，紫堂幻，在你眼中，紫堂幻是什么人？”

父子俩正视彼此，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各有各的答案。

紫堂幻默然不语，回想以前种种，答案其实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是一个不会在让自己被任何人束缚的自由人，过去的期待与失望都不会再动摇他的内心，他即是他，他的目标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他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能由他，自己定义。

紫堂家主不需要答案，淡淡一笑，将自己不省心的儿子拉起来，“走吧，我们都还有事要做。”

“嗯，我知道。”

父子的默契在这时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