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男人厌恶地审视他。

渊一动不动的。他多日来未曾进食，精神又经过如此多的惊吓，整个人虚弱不堪。

“劣等品，告诉我你的目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什么…？渊浑浑噩噩地思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是在叫他。如此正常的，没有带任何混乱杂音的声音几乎让渊感动的落泪。

他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男人话语内的问责，渊只是睁着那双绿瞳，祈祷着。

男人瞧见渊这幅样子，皱了皱眉。联系上1号监狱是什么样子的鬼地方，就知道了少年的样子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也不打算救，胆敢欺君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至少要问出问题来。

“来人，搬去医务室。”

“是。”

渊迷糊间听见了对话，心里感动着终于有救了，然而下一秒幻想就被打破。

男人粗粝的手掌缓慢摩挲渊的脖颈，他的话语冷酷的如同恶魔低语。“我知道你醒了，告诉我，你的目的。”

医务室的床真的很软，可杀意却冰冷极了。渊哭着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不是虫族。”

男人蹙起眉，手下力道又加重几分。

渊费力地咳出声，目光被逼出水，湿漉漉的。“我真的不知道，被你们扔进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是你们的殿下，不是虫族。”

…他说的是实话。

渊睁眼就在虫族，尽管自己生理上对着他们有着莫名的抗拒，但是也被他努力忽视，他全部归咎于是幼崽对强大生物的下意识想法。

可渊并不知道虫族森严的等级制度，他是王，是不会被低级虫族吓到的。他有在努力接近他们，可惜知道身份后他就被抛弃了。

男人意料之中地叹息着，虫族的触角很敏感，能轻易感知情感的喜恶，不告诉前面这个劣等品，也是怕虫族察觉出渊的恐惧和不信任。

到底是谁…

男人此刻能感觉对面少年的惧怕和微妙的信赖感，但是没有厌恶。奇怪。

他恍神间被渊拉住了衣袖，少年人透亮的绿眸如淡淡透着绿光的宝石。看着他。

幼崽稚嫩的、坚定的嗓音响起，“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你们殿下，但是我已经把你们当做一家人了…所以，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澎湃的激动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可就是没有任何负面的情感，男人微微笑起来，感叹着他们把渊教的很好。

“你可是人族。”

“可我被你们养大。”

渊的眼神纯粹且干净。

“就当是为了报恩。拜托了，王。”

虫族是情绪转变奇快的生物，他们的心情随心所

欲。男人此刻至少感觉，他不讨厌渊了。

他们虫族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幼崽——这是男人准备应付其他虫的说法。真实想法是他其实无所谓，就算是让渊接着当殿下也好，还是赶出去也好，他都不在乎。

男人当了数百年的王，也不介意接着当下去。他不需要一个安抚剂，他自己就能活。只是他必须表现出一个态度，一个王必须对消失的殿下的态度。

“你不是虫族殿下的事情还没扩散开，所以你这段时间接着当，稳固军心。”

“还有，你的眼睛和翅膀。”男人点了点。“需要出现了。”

在虫族幼崽成年之前，都会用人类拟态生存，不会出现虫族标志性的繁复瞳仁和翅膀。

男人想到了流落在外的殿下说不定不知道自己是虫，万一在人族那里暴露了…

啧，男人不耐烦自己的多愁善感，伸手递过去一只药剂。

“可以在不得不出现特征的时候服下，可以短暂出现。”

“好。”渊接过，“谢谢。”

——

管家收敛了自己特别的瞳孔和翅膀，慢慢看着远处，“殿下…一定要等等我。”

——

楚源脑子乱成一锅粥，他视网膜里映着的巨蛇躯体也混成一团。楚源心想，这和自己吃完毒蘑菇的状态差不多啊，可是他也没吃什么，怎么回事。

他扶着额，轻轻喘着气，绿眸都染上一层朦胧水光。脸上带上薄汗，皮肤透出点粉。

…怎么回事…楚源竭力思考着…

【发情期？】

【别开玩笑，这次为了测试各个学员水平，投入时努力取消了发情期的影响，虽然虚拟世界会有一点点反应，但是不至于那么大，最多会感到有点热】

【怎么回事？】

屏幕外的人都在担心他。

楚源缓了一会，伸手捂住眼睛。那双眸子变得更加摄人心魄，隐隐有着复杂的纹路划过。

他轻微叹息了一声。从记载里好像没有这种情况，还是他发情期已经不受控制了，影响到他的精神世界了？

莫名的警惕让他闭了好会眼睛，睁开眼睛时视野变得正常起来。眸子也恢复到正常水平。

【有点担心啊，是什么疾病吗？】

楚源低低笑了两声，“没事，不用担心。”

他心里计较着回去查查这种情况，没注意那巨蛇的躯体再次动了动。

【啊啊小心！！】

【他听不见啊！】

蛇的头部霍然鼓起一个包，或许是鳞片和皮肤太过坚硬，里面的那物往上顶了许多次都出不来，成功引起了楚源的注意力。

他揉揉额角，表面从容，腿却隐隐发酸地走到脑袋那里。他白皙的指尖触及到蛇沙色的鳞片上，形成绝美的对比。

楚源声音慵懒，眸里勾着点笑，一副柔和的、脆弱的模样，可那纤弱的手拿着一把匕首，冷冷的反着光。

“——打扰了客人。”

蛄蛹停止了。

楚源凑过去，指尖敲了敲，语调里混着笑，“需要帮忙吗？”

【好蛊…】

沉默，还是沉默。

半巡，才有闷闷的女声传出来。

“拜托了。”

【真的有人？？】

锋利的匕首割开鳞片，处在巨蛇嘴部，被各种汁液覆盖的女生愣愣地看着被割开的缝隙里，探出的、那双温和柔润的绿眸。

…好漂亮。

漂亮的、绿眸的人伸出手，稳稳抓住了她，将她从漆黑的牢狱中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