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

“难。”周仁翻了翻碎成一片一片的纸质书籍，嘴里毫不犹豫吐出直白的话语。

楚源也没失望，这是他早预料的结果，星际年代都是用虚拟板上课，想要修复它，得有充足的木料来源，只可惜植物的凋落，很少人能看见真正的植物了。

顿了顿将它收起来，冲着一脸担忧的老人弯弯唇。“没事，只是复印版而已。”想了想，补充道，“正版的还在家里藏着，因为我只有一版复印的，所以才想着能不能修，而且做了好多笔记呢。”

周仁一脸心疼地想说什么，被楚源打断了。

“我过的很好哦，”灿烂的微笑，“只是不小心弄坏了，啊，我等等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啦。”

那孩子那么爱护书籍，怎么可能会“不小心”，他有心想纠缠，可青年的神色着实轻松，他知道楚源不想让他担心，到底作罢了。

周仁心想，如果他没有被革职，还是能帮楚源说一说的，不过那孩子不一定会答应，他又没了职位，想也没用。

思到此处，他佯装恼怒地挥手。

“走吧走吧。我老头子还嫌你们年轻人麻烦呢。”

——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屋子很破旧，还很小，零星的家具都显得逼仄。楚源没在意，从桌子里拉出一台机械后专心操作起来。

…防火墙。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映照在他的瞳孔里，淡淡的蓝光染上他的面颊。他此刻冷酷又冷静，洁白的长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发出一条又一条足以人对方至死的指令。

楚源最后按下一个按键，吐出口浊气，拧拧手腕，绿眸慢慢恢复平常的温和，他微微笑起来，莫名沾染了恐怖意味。

“时间就设置在…几天后的野外作战上吧。”

楚源不是什么有仇必报的人，可隶符触及到他的底线了，毁坏他的爱书，就别怪他无情。

既然报仇…楚源眯了眯眼，也送其他人一个免费大礼包吧。

天光大亮，柔和的恒星光照慢慢洒落在地，带来新的生机。

周围慢慢热闹起来，有宿醉的男人从垃圾堆里爬起，滚动的瓶罐落在地上，沉闷的声响，然后蓦然爆裂，混杂着酒鬼低低地咒骂。

有女性嘟囔着起床做饭，扒拉一声打开灯光，接下便是锅碗瓢盆的碰撞。

隔壁是老人无止休的咳嗽。他的孩子早已抛弃了他。

楚源坐在屋子中央，门窗禁闭透不进一丝光亮，好像他的人生。可他能听见生活的声音。

他们如此热烈而努力，向阳生长。

楚源沉默着，耐心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太刺眼了…让他恍惚着会被灼伤。

楚源将工具收回桌子里面，站起身来。

有人在叫他了，他得推开门，重新迎接客人。

“…早安。”

“早安。”

风呼啦啦地吹进去，将集市的喧嚣灌满矮小的屋子，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去，将每件物品雕饰上金色的光。

他站在门口，温和地笑着。

“阿芙，今天也是一个晴朗日呢。”

少女闻言捂嘴轻声笑出声，那双大大的，柔软的眼睛看着他，

“嗯，所以愿意和我去约会吗？百年一见的楚源先生。”

“乐意之至，阿芙女士。”

——

阿芙是没有家的孩子。她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不需要姓，不需要完整，她只是阿芙。

楚源跟在她身后，想道。

她是个温柔的孩子，应该是察觉了楚源昨天回来时的不对劲，所以才一大早就过来找他。

真是的…他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啊。

不过这份好意他收下了。

阿芙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他在后面慢慢跟，他的绿眸慢慢亮起来。

“啊啊，还有！阿源，生日快乐呀！”

少女笑得很开心，礼花碎片往下落，沾上了发丝。“生日礼物哦。”

楚源愣愣地接过少女手中的礼物盒。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回了一句，“笨蛋，你记错了。

他们是没有家的孩子，将相遇的这一天定为了生日。只是…他知晓阿芙身上的毛病很严重，没想到这几年来越来越严重了。

毕竟他只是感知不到信息素，阿芙是随着长大慢慢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这次失去的是正常的时间流速感知吗？楚源心酸地想。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他的手指紧了紧。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阿芙嘀咕着，“那我先收回我的礼物！很贵的！”

楚源还了回去。

“不用担心哦，我并不难过，你无法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多么的奇妙。”

阿芙很兴奋，试图用这种状态洗刷身上逐渐被侵蚀的理智。

“嗯。”楚源没多少难过，毕竟那么多年都过来了。

“今天就逛到这里吧，都怪我。”

“没事。”

某处。

“真的要把训练内容换成这样吗？我怕他们吃不消。”

男人冷酷地回应。“灾难就要来了，他们必须得有自保能力，否则只会死于历史的齿轮里。”

“什么灾难？”

他微微叹了口气，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改变世界的灾难。”

“不用担心，”男人笑起来，“我们会渡过去的，他，是关键。”

“谁？”

“你似乎太多问题了，下士。”

男人狐疑地目光落下。

“不敢。”

“下去吧。”男人顿感无趣，挥挥手让人走了。

“是。”

下士颤抖着退下，将消息转发给其他人。

男人从装在下士身上的监视器看出来了，不过他并不在意。

“你就不怕…？”

男人睨了说话人一眼，“怕什么，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算了，随你怎么做，保护好他。”

“你确定他需要？”

“聊胜于无。”

“会的会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