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凛】 圣婚(1) 完整版
远坂凛为了与lancer重逢被伊什塔尔凭依。在迦勒底她见到了库丘林Alter,但对方已经不认得她了。一个偶然,凛回到神之时代的苏美尔,和库丘林Alter举行了圣婚仪式。
1 灼伤水星
爱尔兰的冬天比想像中更冷,一夜大雪后,雪松和杉树被压弯了枝桠。远坂凛裹紧了风衣,踏着皑皑积雪朝库丘林的葬身之地走去,黑色长筒靴踏碎一地的寂静。
是很普通的石柱,瞧不出哪里特别。凛仔细观察它,期望能找出一星半点的奇迹,但她得到的只有失望。它是如此平凡,不平凡的是它背负的缥缈传说,凯尔特的光之子就是死在这里的。
她的导游,一个年长的司机见告诉她如果想要体验凯尔特风情的话可以去附近某个城镇,那里风景更好。凛摇头拒绝她好心的提议。
说起来没什么可参观的,但她还是来了。
返程的路上,她一个人坐在后车厢回望路旁飞速倒退的枯树沉默不语。意料之中的这趟旅行毫无意义,难道她还指望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成。
候车厅里旅人很少,空旷阴冷。她放下行李箱去打热水,却在转身时被不远处的年轻人吸引住了目光。
高个子,蓝色马尾辫,深色休闲装,背影挺拔,凛顿时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时,她已走到那人身旁。年轻男子转过头,露出一张有着灰褐色眼睛的陌生面孔。
不是他。
凛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心头跳跃的小火苗被北风一吹,呼的灭了。
或许是她的失望太过明显,又或许是同为东方人的亲切,年轻男子问她是不是在找人,脸上笑意格外热情。她摆摆手走了,连热水也忘了打。如此行径不甚礼貌,但她实在无心应酬。
她早定好了回国的日子,却硬生生挤出一天一夜的时间坐着火车赶来爱尔兰,像是不来一趟就没法安心似的。可来了又怎样?难道她还指望能在这里遇见谁吗?
这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库丘林是个英灵,不是个精灵。他只会在虚无缥缈的英灵座沉眠或战斗,绝不会再流连于爱尔兰的古镇或山川。
火车穿过漆黑遂道,她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心头闷闷的什么都懒得想。时间紧迫,旅程疲乏,她应该尽快回到冬木,只有那里的风和树才会真正接纳她疲惫的身心。
车厢里人不多,噪音却不小。凛不喜欢与陌生人过多交谈,只默默托腮眺望窗外郊野。邻座的旅人低哼着一首老歌,调子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歌名。火车穿过隆冬的郊野隆隆前行,直到快要睡着了,她才想起那是《爱在西元前》。
上飞机前,接到了露维娅打来的电话。
“Tohsaka,你这次要回中东还是冬木?”
“冬木。”
“说好了要认真比划一次的,你不等我就走可别是因为怕了我!”
凛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上个月末,露维娅为了抢某件魔术礼装匆匆赶回芬兰边境,两人约好的摔跤比赛也落了空。
“你回冬木可就是一个人了,你懂的该怎么照顾自己吧?呵呵别感激我,要不是埃尔梅罗老师我才懒得关心你。”
“多谢。老师他说什么了?”
“嗯,让我想想。老师他说你从中东回来后愈发喜欢独处了,这样的生活可不够健康……要我说,那可真是多余的关心,Tohsaka你如今不会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了吧?”
远坂凛握着电话的手一怔,敛起眉间悒郁。怎么,连老师都看出她的心事了吗?果然,她太失态了。
露维娅后来又说了什么她没能听清,只是很意外的在火车站外发现了一家中餐馆,菜单上居然有伦敦很少见的炒荞麦面。
在她快饿扁时,两份炒荞麦面终于被端来了。凛自己吃一份,在另一碗上也放了双筷子。面不好吃,但她还是吃了大半碗。
以前她并不喜欢这种面,嫌太干。但是她曾和那个人说过的,打完月之圣杯战争她请他吃炒荞麦面。只是她永远没这个机会了,他没能从灵子世界中活下来……
不能想。
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遏止自己继续陷入回忆,拿了干净筷子把他那份荞麦面上的香菜一一夹出,库丘林不喜欢这玩意。
付账时老板问她这一碗要不要打包,她摇头说不用。老板瞄了一眼远处的食客犹豫着一小会,凛问他是否可以走了,他却压低声音叮嘱她:“以后别这样了姑娘。碗上插筷子,容易招阴。”
远坂凛一时语塞,没有辩解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夹完香菜忘了将筷子放平。
也许是因为身在异乡很少能有关听到故土的禁忌民俗,老板的话不时在她的脑海里徘徊,直到她坐着飞机回到冬木也未能忘记。
容易招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
远坂宅邸比往年更显冷清,因为无人居住显得格外萧瑟。她回来的不巧,正好赶上十年一遇的寒冬。潇潇细雨夹着雪珠迎面裹来,又湿又冷。未远川上寒波凝滞,凛抬头看到沉沉乌云压低了冬木的天空。
她回国已有数日,除了头两天,她已重新适应了冬木的生活。她去了读书时打工的神社工作,早出晚归,让自己变得忙碌而受欢迎。坏掉的空掉被修好,枯草残留的庭院被打理干净,潮湿的房间也变得温暖宜人。
入夜后,凛洗了热水澡就窝在被子看书。目光却无法在书页上聚焦,思绪不知不觉又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冬末。圣杯战争是个诅咒,如今的她对此十分确定。它会卷住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改写他们的命运,使之变得悲惨抑或是更悲惨。
冬木还在下着雨,北风无休止的拍打着窗子。透过玻璃窗依稀可见路灯无声映照长街,深山町沉寂如蜇伏在夜色中的兽。不知谁家的顶楼映出两点红灯,恰似兽的眼睛。凛被那红光所惑,眼前不觉浮现出另一双眼睛,一双猩红的鲜明的眼睛。
不能再这样了。
她下了床,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隔绝了萧萧飞叶与无边丝雨。宛如啜泣的风雨声变得微不可闻,她安了心,重新将视线转回书上。那本书实在无聊,不过几分钟她就昏昏欲睡。手还抓着书脊,眼已经闭上。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冷月无声高悬在天际,她孤身站在穗群原学院的天台上。风从天台拂过,卷走树上枯叶,空旷而静寂。
“嗨,真是不错的夜晚!”恍惚中,她听见水塔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明知不可能,远坂凛还是抬起了头。
洁白月轮下站着深蓝色紧身衣的枪兵,姿势与从前无异,面色却出奇的冷酷。
“La、Lancer?”
“知道我是从者,那么小姐就是我的敌人这没错吧。”伴随着充满杀意的话,他从水塔一跃而下。
觉察到不对劲凛开始逃。但是双方力量太过悬殊,被他赶上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凛被堵在铁丝网前不得行动。“天台很危险,小姐应该知道这一点吧,还在说你是在等我?”
这叫她怎么回答?
“一个人站在这里不怕被我吃掉吗?”他伸出双臂撑在铁丝网上,问的轻薄。凛被箍在网子和他之间犹如困兽,不由得脊背发寒。
“别乱来Lancer!圣杯战争早就结束了,我、我可不是你的敌人!”
他忽然笑了,冷酷气势顿时如冰雪消散:“别怕,我只是逗逗你。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啊小姐……“他抚摸她垂在胸前的头发。
凛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试图从他手中拽过自己的头发,却被他用嘴含住手背。他俯下身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鼻尖蹭着她的脸颊,有点凉。凛躲不过只能扭过脸去,被他掰正了摁在铁丝网上用力吮吸。
“还在生气?”他笑着问,手指插入她的头发,完全不顾她的抗拒。“嫌我走太久了没有音讯是吗?该死的圣杯……不过,今晚我就在这里,并且以后也会陪着你。”
像雪被热气融化,凛的挣扎变得无力。她依稀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也不应该再次踏上母校的顶楼。可是头脑已经不能正常运行了,想要在他热烈的亲吻和令人窒息的拥抱下思考实在是太难了。或许她可以把那些疑问统统丢到明天,只享受此刻。
——不可描述——
她看见他咧嘴笑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远坂凛的风格,一位优雅的淑女不该干出这种事。也许是今晚的月亮蛊惑了她,否则她无法解释这过分的大胆和主动。
“你还笑?不亲了!”她生气的甩开他的手。
库丘林忍住笑,用舌头逗弄她的嘴唇,厚实的胸膛压在她上身,不让它被冷风侵袭。“不亲怎么行,小姐,我早就想和你做这种事了。来吧,我会很温柔……”
就在她闭上双眼即将沉溺于他的缠绵时,耳旁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竖立在铁丝网上的Gae Bolg应声而倒。
远坂凛在惊慌中转过头,看见了潜藏在不远处的灰暗人影。
“有人!”她叫起来。
“小姐别怕,有我呢!” Lancer也抬起头,含笑的眼眸在一刹那间变得冷冽如血。再然后,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变得模糊,像融化在水波里的月光。凛忽然心头狂跳,一阵不可言说的恐惧席卷了她,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
她在失望中睁开了眼。
台灯静静的亮着,她好好的躺在家里,只是原本摊在手里的书早就掉在地板上了。她没有遇见Lancer,她只是做了个梦,这样的梦已不止一两次,每次她都会在最后一步前被惊醒。
她的睡衣好好的穿着身上,只是内裤的底部有点濡湿。
凛望着天花板出了会神,但觉浑身又倦又乏,她合上眼叹了口气。即使在梦里,她也觉得异常。毕竟,自从圣杯战争结束后她就再也没踏上过楼顶半步了。
2 女神契约
光阴如流水,转眼又是岁末。
有相识多年的朋友私下问她以后有何打算,凛笑说自己也并未多想。心里却清楚不能再继续这样了。第五次圣杯战争已经够过去五年了,月之圣杯战争也过去两年了,她现在是二十三岁。事情不会坏到哪里去,即使再失望她也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命运是在哪天发生波动的,凛记不清了,毕竟那只是个很平常的夜晚。
那天,她和平时一样看完书睡觉。朦胧中听见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滑落地板的声音,摸索着想去捡,阻止她的是一个飘渺如风的身影。
那天,她和平时一样看完书睡觉。朦胧中听见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滑落地板的声音,摸索着想去捡,阻止她的是一个赫然出现在半空的魔法阵以及从魔法阵中走出的飘渺如梦的身影。
来者是位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简直可以说是美艳绝伦,玄青色长发上戴着镶嵌红玉髓的赤金王冠,金色裙裾展开如天边的云霞,青金石项链、精致的耳饰和玉腰带应有尽有,胸前珠饰像在夜晚闪着亮光的猫眼。金灿灿的手镯和脚环把肌肤映衬得愈发白皙丰润,她手持青金石权杖,神明的光辉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远坂凛被珠光宝气闪花了眼,待心头的羡慕劲过去了才发现除了那双金色眼瞳外她和自己竟然长得很像。凛自恃美貌从不怯场,此时也不得不赞叹虽然容貌相似,但对方那富有侵略性的美丽更为耀眼。
撞衫已足够讨厌,撞脸更甚。
陌生女人撩起耳边长发上下打量着她,须臾,红唇轻启:“嗯,还算不错。你现在叫‘凛 ’是吗?”
呃,不单是长相,就连声音都很像。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惊慌,尽量以镇定的态度面对这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事实上,就算是最强的英灵也不能无声无息的闯入宅邸结界而不发出任何动静。来者不善,她必须小心周旋。
“伊什塔尔,你听过我的名字吧?”女人从容不迫的回答,声调有种奇异的和谐。
凛睁大了眼:“伊什塔尔,掌管金星的女神?”
伊什塔尔得意的翘起嘴角:“很聪明嘛!不错,那正是我。不要紧张,我并不想吓到你。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虽然已见识过不少英灵,但头一次面对真正的神明还是让远坂凛好奇心大增。她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陷入某种幻境,又或者是中了某种古老的魔咒:“你说说看。”
“让我凭依。”
什、什么?
远坂凛瞠目结舌,当场愣住。她出身魔术世家,在时钟塔深造三年,经历过两次圣杯战争,自诩见多识广,还是头一次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没必要如此恐惧。我需要一具身体,恰好你的身体非常优秀,很适合做我的容器。啊啊,如果这样说让你不悦,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说服你。凛,你与我有着特殊的缘分,相信这世间再没有比你最适合我凭依的人了。”伊什塔尔非常自信的说着,好似她一定会答应,而身为战争女神的她也确实有这份实力。
说话间,凛已偷偷从枕边摸出防身用的宝石,暗自发动魔术回路,在最好的时机将宝石用力掷出。储存着大量灵力的宝石瞬间闪出一串火花,就在它即将爆开时却如肥皂泡一样无声碎裂了。凛看不见伊什塔尔的动作,但突然膨胀、充溢在房间里的灵力实打实的震惊了她,那是在两次圣杯战争中都从未见过的庞大灵力。
“居然敢来试探我?胆子不小嘛,不亏是我选中的容器!”对方轻描淡写的笑着,并不把她的袭击放在眼里。
远坂凛被她高傲的态度惹恼了,两手叉腰冷哼一声:“适合与否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我可没有答应你!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至少也得先报上自己的理由吧。什么都不讲只会夸夸其谈还真是自负到令人火大!”
“凛,你是御主,你应该知道神明无法被召唤到现世,只能凭依在人类的身躯上。但我可是世间最强大最至高无上的神,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住我的魔力和神格,只有灵魂波长与我同调的魔术师才能做到这一点。孩子,你就是那个与我同调的人。这就是我选择你的理由。”
“别叫我孩子我早就成年了!而且这种真假难辨的理由能说服谁啊?”
平心而论伊什塔尔的这番理论不无道理,老师埃尔梅罗二世也有过类似的说法,只是女神的傲慢实在令人讨厌,凛即使在心底认可了她的说法面上也还是不想承认。
伊什塔尔闻言并没有忙着解释,只是莞尔一笑像是在看胡乱发脾气的小孩:“理由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凛,你是聪明的孩子,自然懂得取舍。”
“我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所以,你的要求我也不会答应!”
伊什塔尔笑笑,伸出一根纤长优美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头:“那可未必。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却无法实现的梦想,凛,即使是不可能出现在人间的奇迹,只要你说出口,我都能答应你。”她说的那样笃定,就好像这已是既定的结果。
远坂凛皱着眉头躲开她的抚摸。伊什塔尔不是来跟她商量的,她只是出于礼貌来通知她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逞强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被全方位压制,并且无法确定拒绝是否会带来性命之忧。
“让我凭依你,让我借由你的眼睛来看这世界。我不会驱赶你的意识,你与我可以共用一个身体。我将带给你最丰盛的礼物,你会明白这是一件很好的事,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是世人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伊什塔尔继续蛊惑魔术师,用她那抹了蜜糖的声音。
心底的防线在迅速瓦解,远坂凛觉察到某种危险却无法让自己脱身而出,金星的女神是如此的擅长怂恿他人,她想:“怎么才能保证你会言出必行?我可不会蠢到随便去相信陌生人的话。”
伊什塔尔收敛了笑意,表情变得严肃:“凛,纵然是你也不该质疑我的名誉。神明会赐给信徒胜利,我身为天之女王的慷概仁慈你应该早有耳闻吧?那根本是无可置疑的!”
“那种事只有你才知道。你,我是说如果你凭依我,你将凭依多久?”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吐出了示弱的话。英灵是无法存留在世间的异类,魔术师也无法穿越时间和空间。在没能顺利掌握第二魔法之前,她的奢望只能在梦里实现,伊什塔尔的出现也许是个转机。
女神扬起眉,给了她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这个我无法确定,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很快就够了。啊,我就喜欢爽快的女孩子。告诉我你的愿望,让我赐予你奇迹。”
远坂凛很讨厌被人拿捏的无助感觉,但是这一次,但是这一次——
“我、我要见到那个人!”
“嗯?”对面的女神露出带着探寻意味的闪亮微笑,她将手放到凛的额头上,眸中光华流转:“成交!”
刹那间,金色光芒在她的指间暴涨如虹,原本漆黑一片的远坂宅邸被刺眼的光芒笼罩,凛不由自主的壁上双眼,陷入光与风暴形成的无边漩涡。
时钟塔,魔术师,远坂家,宝石剑……她珍视的一切东西都在虚浮如梦的时空转换中消失了,萦绕在心头的是某个执念:我想见到那个人……
远坂凛一向很擅长往前看,纵然再留恋过去她也不会允许自己龟缩于旧日的阴影中,Lancer是个例外。
他走的太快太突然,没得及好好道别的遗憾统统化作不甘。凛对自己控制情感的能力过于自信,并不认为这点不甘会阻碍自己。她没有及时拔掉它,而是任由它埋在心里长成一根刺,等她发觉时已经太晚,它已破土而出长成了荆棘,纵然刺到心脏发疼,也没法子连根铲除了。
在时钟塔的修行并不容易,但凭她的努力和运气总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半路出家跑去参加月之圣杯战争呢?她从灵子世界回来后,老师、同学、魔术协会抑或是无聊的路人总会发出类似的疑问。
“因为上一次输了所以想要赢回来!况且圣杯战争刺激又好玩,不参加多可惜。”她眯起眼睛笑,回答的正经又调皮。诸如此类的理由可以打发外人,却无法搪塞自己。身为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远坂凛找不到冒险的动机。
是啊,究竟为了什么呢?她也曾在每失眠的夜里质问自己。
想要好好的跟他说感谢和再见。
想要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意。
想要见他……
*
远坂凛是被噪音吵醒的。奇异的歌唱,狂热的吟诵,满含期待的祈求以及絮絮的低语。在她耳边混成一道道嘈杂无序的声浪,不停推搡她尚未恢复清明的神智。
她整个人依旧处于恍惚中,无法分辨那一时颇有规律一时又毫无章法的歌颂,也看不清簇拥在身旁的众人的面容,甚至不晓得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躯体和魂魄都被海潮般庞大的魔力托付着,流动着,像风雨中的小船不能自主。
“伊什塔尔!伊什塔尔!伊什塔尔……”
女神的名字一声声从地上传来,愈发清晰,几乎刺穿她的鼓膜。凛努力的睁开眼睛才勉强捕捉到金色光影的一角。她不甚清明的意识到身下是一个八角形的石头垒砌的祭坛,祭坛里燃烧着熊熊火把,魔力随着蒸腾的火舌四溢流散,一群女祭司正围着祭坛虔诚膜拜。凛漂浮在半空,当她意识到这满含魔力的空气远不是现代冬木所能比拟的时,一个荒谬的念头油然而生。
“你终于醒了,凛,感觉如何?”带着优雅笑意的声音乍然响起,远坂凛抬眸看见了远古的女神。她与她面面相对,金色眼瞳光华流转,玄青色长发在夜风里幽幽飘荡,燃烧的火焰将她的脸庞映得红彤彤的。此时此刻,伊什塔尔那张讨厌的脸在乱糟糟的声浪下显得异常亲切。
“这里是?”
“这里啊,是美索不达米亚,你的故乡。”
果然是美索不达米亚!但是、我的故乡?诶,你在说什么?
还没待她问出口,伊什塔尔已伸出食指,指腹轻轻压住她的下唇:“现在不是解答疑惑的好时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凛,与我融为一体吧。”
融为一体?尽管凛被她慧黠的目光所惑,但后背还是忍不住发凉。她突然心生懊悔,失去躯体的魂魄能去哪里,是否会在虚无空间漫无边际的漂浮?她开始责备自己的草率和莽撞。
但她并没有后悔太久,很快,女祭司们开始齐声念诵咒语。风暴骤起,熊熊火焰舔舐着深蓝色的星空,照亮了黢黑的大地。伴随着越来越响的咒语声,祭坛由内而外射出夺目的金光,远坂凛开始头疼,只觉得灵魂就要夺窍而出。
“别害怕,不要抗拒我,你只须记住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伊什塔尔拢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呓语般安慰她。
虚无缥缈的承诺真的值得信任吗?凛不能确定,没有人能确定。映入眼帘的尽是蒸腾的火焰和铺天盖地袭来的金色光芒,女神以温柔的拥抱裹挟她的全身,凛逐渐失去思考能力,恐惧和忧思都化作迷惘。灵魂被古老的咒语碾压成单薄脆弱的白纸,无法继续掌控沉重的肉体。一种特殊的、馥郁而纯净的魔力将她淹没,令她想起神血的味道。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女神以轻柔而甜蜜的声音在耳侧诉说,一遍又一遍,直到她陷入混沌的深渊。
3 黑色太阳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上次不同,没有古朴的祭坛,也没有成群的祭司,只是个很简单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安静的不同寻常。
身体从未像现在这样轻盈,像是能随风而飞,视线则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玻璃,无论看哪里都不甚明朗。奇怪的感觉让她忐忑不安,就在她东张西顾时有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冒出:“你在找我吗,凛?”
远坂凛吓了一跳。
“别那么惊讶,你忘了我跟你是同一个身体了?”说话的是伊什塔尔,“先别急,我会好好给你解释的。来,你先跟我看看现在的样子。”说罢她转身朝镜子走去,凛没有动。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明艳非凡的脸庞,嘴角微翘,神采飞扬。玄青色长发,赤金的耳环和大王冠,还有过分暴露的服装,这些她都可以接受,但是那双眼睛,那双既不属于远坂凛也不属于伊什塔尔的鲜红的眼睛,就像、就像他的一样!
伊什塔尔还在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不习惯是吗?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跟你有过同样的心情。原本的我应该更有魅力才对,但现在的躯体也不赖嘛!果然,我无论怎样都很美丽……”
凛侧过脸,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借助伊什塔尔的讲解,她很快弄清了大致处境。
她所处的是一个名为迦勒底的地方,生活着一位御主和一大群从者。而她,又或者说是伊什塔尔则是一位拟似从者。真不错,打了两次圣杯战争到头来自己也变成半个英灵了,凛干巴巴的想。
有趣的是迦勒底竟然有不少相熟的面孔,比如BB,比如阿尔托莉雅,又比如吉尔伽美什。凛有精神了也会跟他们打招呼,没精神了就谁都不理。金星女神的肆意妄为很好的掩盖了她的怠惰,以至于没人责备她的疏离。
至于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变色,伊什塔尔也无法解释:“这一点确实不清楚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我也在研究之中。不过这样也很有趣不是吗?”马安娜荡悠悠的飘到云朵之上,女神斜倚着天舟,惬意的享受拂面的清凉晨风:“阳光真好,虽然比不上乌鲁克那般灿烂。喂,你现在和我是命运共同体了,我不允许你有那种无聊的烦恼!”
凛闭眼小憩,不准备理睬女神霸道无理言论。
迦勒底的日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被凭依后虽然也能运用五感,但因为主导人格是伊什塔尔,凛很容易疲倦,她每日嗜睡,即使醒着情绪也不高。
名为藤丸立香的御主召唤了很多从者,借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她把从者们一一看了个遍,其中没有他。
“过分着急可不会带来好的收获,要相信命运的安排。”
凛在伊什塔尔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堂堂的天之女主人也会骗人,说好的实现愿望呢?”
“实现愿望是圣杯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夺取圣杯。”伊什塔尔满不在乎的放出豪言,顽皮的样子和之前威风堂堂的女神大为不同。
凛小声嘀咕道:“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勉强称得上是优雅沉稳,现在算什么?”
究竟是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有问题,还是两个灵魂的融合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苏美尔女祭司的降灵术有问题,她一时也弄不清。总之拟似从者伊什塔尔距离苏美尔金星女神的形象出现了很大的偏移,但伊什塔尔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满,她也不好继续抱怨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你牵肠挂肚,我真的有点好奇了。我说凛不许再皱眉头了,说不定御主明天就能召唤到他!垂头丧气可不是我的风格,也不该是你的风格,给我打起精神来啊,不行就去找那个金皮卡打一架提提神!哈哈,话说这个绰号还真是适合他你是怎么想到的?”
凛觉得自己不该和伊什塔尔争辩。女神是如此的精力旺盛,而她不想再受到任何刺激,也许先睡上一觉更好。
直到那天——
“哇哦好痛!喂,你碰到我了不许走,给我道歉!”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清明,就听见伊什塔尔的斥责。
“抱歉,我现在可以走了?”
前方响起一道平板的声音,低沉的冷硬的不带丝毫歉意的,仿佛他的回答不是为了道歉也不是为了挑衅只是为了制止她的蛮横。在凛所认识的人中,没有谁会像他这样说话。
鬼使神差的,远坂凛抬起头,看见一双鸽血红的眼睛。
高大的身材,暗色的衣裳,兜帽下露出的蓝色长发和银灰色耳环,赤裸胸膛和眼睑下的鲜红纹饰以及散发着浓浓的不祥气息的赤色魔枪,金属的尾巴和兽化的腿脚让她不敢猜测自己是否认错了人。他明明如此熟悉,却又无比的陌生。
那是,那是——
“真无趣。”伊什塔尔低声抱怨了句,“怎么,你还不想走?你认识他吗凛?”觉察到异样的伊什塔尔无声的询问。
远坂凛微张着嘴,两只手紧紧的捏成拳头,砰砰响的心脏快要跳出腔子。
前方三米,库丘林alter朝她投来冷淡的一瞥。对伊什塔尔的搭话他不作任何表示,转身走向背光处。曾经闪耀着朝晖的眼睛如今只是漠然又平静的从她身上掠过,没有半点起伏。
他已经不认得她了。
远坂凛愣愣望着他走远的背影,仿佛看到深冬旷野中任凭风吹雪淋也浑不在意的岩石,而她自己则成了摆在走廊上的不引人注目的雕塑。
头顶上伊什塔尔还在喋喋不休的追问,凛咬住嘴唇,不肯吐出半个字。
*
伊什塔尔大人好像很关心那位来自阿尔斯特的勇士,最先注意到这点的是西杜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