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拉长了影,染红了天边的霞,长长的一队,无言着送行着,“先生...”不清楚是谁的呢喃,一个碑立在了村口老榆树边,夕阳将碑的影拉得很长,长过了遥远的地平线
按遗嘱岑成为了四楼茶馆的继承者,“师母已在清早走了给你留了一封安先生写的信,”
“知道了”
“什么时候开张?”
“明天吧”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烦不烦,我不知道么?”
岑不耐烦的从床上伏下,翻了翻门口塞进来的信:
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镇口那棵老榆树下,那时的你躺在襁褓里,一声不吭,看着我,小脸上满是露水,我当时就想多好的孩子啊,这几年我找过你的父母,查到了点音讯,具体在我的茶盏下面压着,你可以去看看,最好能找到他们,先生我啊,是做不到了,我的时日不多了
我知道你,你现在一定很崩溃对吧?可,生死为常事,终是逃不过的,我亦是,逃不过也逃不掉的,可我依旧有好好面对不是么,你也一样,过去,并不意味着忘却,我终是你生命中的匆匆一客,或改变了你的一生或让你有了一技之长,请带上我的思念,好好活下去
致爱徒 岑
岑推开了几日未开的门,已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听一声哀叹“唉..”,恍惚间是先生的背影,去抓却扑了一空,“砰”,岑从木格滚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深夜,“明天就开张吧,李叔”
“匾还是那块匾?”
“嗯,还是师傅那块。”
“我去张罗张罗”
“嗯..写几封信让其他三楼的人也来吧,麻烦了”
“呵,不麻烦,可您的身子...”
“不要紧,吃点东西就好了”
又是一夜的灯火长宵
岑理了理衣冠半卧在椅子上抚了抚师傅常用的茶盏,从底下抽出一沓纸,在小院点了把火,一把烧了,他的童年从师傅始,打他记事启身边就是安先生,安先生教他识字,舞剑,作文,法术,,没有一个离开安先生,安先生就是他的父母,呵,原来的父母,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与其说是不想见到不如说是,恨,先生告诉岑要去找,他便去查,如今先生死了,他也就和他们没有瓜葛了,念,两行清泪撒风中,又是一句“先生”,映了呼啦啦响火焰,看不见火光下他的回眸,如夜色般的惆怅
待整理好已是第二日,岑一身青衣,拉开了茶馆久闭的门,飘出悠悠的茶香,苦涩伴着甘甜,门外空空荡荡,除了几只惊鹊和那秋天落叶的沙沙,“果真啊,我不如师傅”
岑折返到台前坐着看阶前几只雀鸦,忽闻脚步声阵阵,“来人了,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林楚,沐朝楼的歌女,她先是在门前微施礼,迈入门槛:“他老人家说,来不了太忙了,叫我来露个面,顺便照顾一下生意”
岑点头让李叔上了茶便又痴痴的看向了空荡荡的巷,忽闻一阵马蹄,一封信扔下,又匆匆离开,岑起身去捡信又被李叔按住,将信捡起递了过来,粗油纸上潦草几笔
今日有事,不便来访,改日登门
轩午楼 翟霍明
“这...”
岑把信往桌上一扔,扶了扶额尖,又把信攥在手里
“一个二个,都很忙啊,安先生走了,他们就敢造反啊”李叔叹道
“还好啦,到底是我没有威信,丢了先生的人”
“不不,小岑啊,他们这是想给你来个下马威啊”
“师傅啊..”
正谈话间一老者驻杖向前“今天小岑掌店啊,不错么?”
来者夜来楼,敲钟人秦澈
“秦先生,您...”
“嗨,跟我就别客套了,您师傅(安先生)跟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我听其他二楼的人也要来,咋没见人影啊?”
“甭提了,都有事”李叔边说边上了茶
“切,那种鬼话也能信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他们”
“就不劳烦秦老了,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我说,小林也来了”
“”啊..”林楚点点头,一时间很局促
“嗓子好啊”
“谢美赞”
“有时间老夫再去听听啊”
“随时欢迎啊。。”
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
却时近过半,人走茶凉,檐上亮起了灯,不知不觉间,夜将近,扶光斜,人影单薄,透了人家的窗
偏偏此时,小巷尽头一盏白纸灯笼:
解惑
“安先生的老本行,茶店的夜单,一碗茶百两钱,客官欲问茶中意,且二扣一短三扣一长”
李叔身体不好,晚上就不看店了,岑百无聊赖的拿起桌上的琉璃杯
“但愿,今夜无事”岑言道,如先生那般,砌了九钱茶,便微闭眼,迎着秋日的凉风,嘴上不说,心里却又轻叹,又轻叹,闻着淡青色的茶香,想起了看先生守店的时光,想起了夏日的蒲扇,想起了春日的菌汤,想起了冬日的炭盆,亦是那秋日的童谣
不知不觉已二更天
“先生,解惑..”
岑微微抬眼,从回忆中醒悟,药店,张祜
“你忘扣门了,这是规矩”
“您..没有听见”
“欧..抱歉,先喝茶”
说罢,玉壶流转小杯灯光起
“您,听说过,蛊蛇么?”
“古书里吓人的东西罢了”
“不,它是真实存在的,前几天我正翻着药柜,‘嗖’的一下从那角落里飞出来一条,咬到了我的那只白狐,当时就给咬白眼了,然后像疯了一样咬,我及时喂了徐长卿,不然..”
“张叔..这好像和解惑没有太大关系吧”
“不不不,你想想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这等毒物”
“就这些..”
“欧,还有,自那日起我家店里就常有一道身影”
“有够无聊”
“什么叫无聊,安庆这是选了个什么东西”
“再说一句安先生”岑的手抚向腰间的刀
“啊,好,明天记得来”
“钱结一下10贯”
“你抢啊”
“你可以不付,事我也不管”
“磅啷”
钱扔到了桌上,踏着灯火的忽明忽暗,巷子的尽头灯火长影散了
“头疼啊。。先生..”
微阖眼,轻轻地便睡着了
再醒已是次日清早,身上盖着一身小被,李叔已醒了在门口扫着落叶,“唰唰”音律十分和谐,却在音律中有几分莫名
“早”
“嗯”岑睡眼惺忪
“再睡会?”
“不了,待会有事,哈~(哈欠)”
“昨晚来人了?”
“嗯,药房张祜”
“我回来前您先看店,我去洗把脸”
“行,我要不要跟上”
“别,千万别,有劳您了”
半晌大概清点了一下行装跟李叔说了岑便匆匆出门,到了药房已是近晌午,街上车水马龙,吆喝声,马蹄铁踏地的声不绝于耳,药房的门虚掩着,门前横幅:只求世上人无病 不怕架上药生尘,又挂个牌:闭店,与这声嚣格格不入,有种诡异的冷清,人到此皆绕道而行,那门前站着一布衣男子火急火燎的踱步像在等着什么,看见岑来,上前
“我说你咋这样啊,午时正刻来你看看现在..”
“午时二刻,还有一刻”
“啊..”
“进店”言罢推开店门,一股草药特有的奇香,莫名的安心,安先生晚年吃药时就是这味,张祜随即点了灯,怯生生躲在岑身后
“蛇在哪啊?”
“不清楚”
“不清楚你说屁,走了”
“唉等等,还有件事”
“说”
“那个这几日我也来店里看过,却总发现店里总有人影,你不看看”
“这是师爷的活,而且从本质上来讲抓蛇也不是我的活,你昨天说过了”
“不是,我就奇怪啊,为什么这蛇一来就有黑影呢”
“幻觉,还有装徐长卿的药柜是哪个?”
“就那个,三列五行,人影也出现在这个药柜旁边,就你站的位置”
一打开,空的
岑合上药柜
“又装了什么”
“没了”
“没有徐长卿了?
“没,喂狐狸那是最后一副”
“蛇呢?”
“早跑了”
“好”
“今天在这个药柜放上毒芹,静待花开”
“嘛呀?”
“等人”
“你要走?”
“我也在这候着”说罢岑爬到了房顶的横木上
“我呢?”
“躲架子后面看着”
“唉。。”
“另外,除非蛇要咬你,闭嘴”
张祜熄了灯,沉默,直到戌时
“我说,还会来么?”
“不知道”
“你这,我尿急可以么”
“出去尿,少你又不会死”
“好呢..”
戌时正刻
三个时刻了,什么尿这么长,肾结石是吧,岑暗骂道:你的事,我的事
偏偏此刻角落里唰唰二声,来了,终于来了,岑定睛,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呢,也不应该啊,岑没有动静看着那孩子要做什么,只见那孩子轻轻向药柜走去,安静的像只猫,打开了那个放着毒芹的药柜,偏偏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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