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79 天公或许看在永安朝被血洗,便下起了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地面,路上的血水四散,流向了低处,汇聚成血泊。
空气中不一会儿便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位年轻的少年从深山里走出,手中还握着一方刻有永字的玉佩。
少年看着被血洗的京城,不禁瞳孔紧缩,身子一颤。
他手中的玉佩也掉落在地,溅起一丝血水。
少年转身向那皇宫奔去,他咬紧牙关。
进了皇宫,哪还有什么富丽堂皇的盛世建筑,留下的是一片废墟。
他颤颤巍巍的拖着疲惫的身子跑向了浮云宫,院子里地上躺着尸体,少年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妹妹!”他大喊着。
没有回应。
他又撕破了喉咙大声连喊了几句,“师寒月!”
“殿下别唤了,公主不在此地。”
一道声音从师然的身后响起,师然转身望向墨绿瓦砖屋顶,国师站在上面看向他。
国师一身白色素衣,头戴青玉高冠,腰间配着一把银剑。
他居高临下的垂目,眼神很是冷漠。
“他在哪?”
“殿下是想要灭口吧,您就别装了,我可是答应了贵妃娘娘要顾好公主。”
师然一听,嘴角微微上扬,轻蔑的笑了,眼见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索性不装了。
他的手扶上剑柄,拔剑出销,一跃上了房顶,手中的剑刃刺向国师。
国师不甘示弱,反应迅速,侧身躲过,也拔出了自己的配剑。
师然转身,挥着剑。
挥出的一剑又一剑,都被国师躲过或挡下,国师甚至都未反攻。
师然眼见自己不是国师的对手,并且约定期限将至。
国师向着白离冲去,就在剑要刺向他的胸膛时,一道浓烈的白烟出现在国师面前。
待白烟散去,师然已不见踪影。
国师进了浮云宫主殿,他温声唤道,“寒月……舅舅来晚了。”
“傅漓……我在这里。”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床底下响起。
傅漓走到床前蹲下,把木阶挪开,看到了在床底暗格里的师寒月。
他向师寒月伸出手,师寒月也很自然的把手搭在傅漓的手上,傅漓微微用力就将她拉了出来。
“傅……”
“嘘……别说话,这里还不安全,上来我们走。”傅漓打断了师寒月,他转过身手背后,示意她到自己的背上来。
师寒月闭语,乖乖的听从傅漓的话上了他的背。
傅漓背着师寒月出了庭院,一跃便跳上了屋顶,直向着京城外跑去。
“母后死了,我没有娘了。”
“就连同我关系很好的四哥哥也想杀我。”
师寒月在他的背上,黯然神伤,小声的自语。
“舅舅在呢。”傅漓勉强笑了笑。
师寒月的心里五味杂全,仿佛昨日,她还是宫中拥有着全部的公主。
未做何事,却失去了一切。
“寒月你一定要切记,日后你若是要前去京城要称自己为‘师瑜依’。”
“嗯。”
/
六年过去了,京城外深山里的桃树长得秀丽,淡淡的桃花香随风飘入房内。
师寒月坐在梳妆台上束发,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出了房门。
“傅漓,你不去酒馆吗?”
傅漓坐在竹藤椅上泡着一个热茶,正清闲的品尝,悠然自得。他切了切茶,一缕热烟冒出,他轻吹散热烟,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我就不去了,酒楼有宋玉她们在,你也可以去一去,在这山里头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不愿。”师寒月心里杂然。
“去吧。”傅漓放下茶杯,抬首看她,“还有一事,不久我要南下寻人。”
“仲商时你们也要南下。”
“明白,那我下山了。”师寒月拿起挂在竹竿上带面纱的斗笠和白绒毛披,便下了山。
在此地佩剑的人甚多,唯独会佩剑的女子少之又少。因此,师寒月的配剑总能让一些人回头看她。
她要去的酒楼是当年傅漓前往此山安居之时,遇到的一小部分还存活的同朝人一同开的。
为了维持他们的经济收入。
师寒月还没等到自己走到酒楼门口,就被站在门口剪着绿植上枯枝的宋玉瞧到。
“瑜依——!今儿怎得有空来酒楼啦?”宋玉把手上的剪子放到一旁,原本脸上带的笑容在见到师寒月时就变得更加灿烂。
宋玉的嗓门儿大,她这话一出,周围有些行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师寒月的身上。
这种目光聚集在师寒月的身上使她不太舒服,明明斗笠上有面纱,但又被她压低了些许。
师寒月径直走向宋玉,凑到了宋玉的耳旁压低声线说道,“我说玉儿,你是否能注意一下自己说话时的声调?”
宋玉听了却傻笑起来,一只手隔着师寒月的面纱,放在了她的脸上。
“下次一定。”
师寒月也不知听了她说的“下次一定”几回了,无奈摇头。
“宋玉,你同福冥何时婚庆?”
宋玉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现在不稳定,时而会有战乱,往后推推。”
“爹~我不去!我又同他不熟,为何要与他同用膳啊?”就在两人还要畅聊时,一道清纯的女声撒娇般带有无奈的响起。
师寒月和宋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位少女的身上。
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女穿着橘红色衣裳,头发高盘,还带有一些珍贵的发饰。
少女满脸写着不情愿,而一个男人正把她往酒楼里拉去。
听少女刚才的话来说,这是她的爹爹。
师寒月隔着面纱上下打量着。
“白老爷,又给令嫒张罗亲事呢?”
宋玉认出了两人是白府的贵人。
师寒月很少下山,对于酒楼的常客,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只能看着宋玉和她口中的白老爷说话。
在一旁,不知作甚好。
当师寒月回过神时,她发现被白老爷牵着的少女正在看着自己。
少女那水灵灵得像琉璃的眼睛看得师寒月有发麻,面纱下的她也不自禁的把脸别开。
“爹,我坐在旁边一桌听着你们谈,成嘛?”少女晃了晃白老爷的手,打断了他与宋玉之间的对话。
“哎……行吧。”白老爷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
“瑜依,带小姐去那位男子的邻桌。”宋玉扯了扯师寒月的衣襟。
师寒月明显又愣了愣,只见少女已经向自己走来。
师寒月没有过多的话语,少女也只是嫣然一笑。
“小姐,您需要些什么?”师寒月问道
“红豆糕和桂花羹。”
“好。”
师寒月回应后就离开,离开之时,白纱微微飘起,钩住了白清芸的头饰,她一走,面纱和发饰之间纠缠让了白清芸疼出了声。
“嘶……好痛。”
师寒月不得不把斗笠取下,仔细的拆开发饰和面纱。
白清芸仰首看她,师寒月的丹凤眼充满了犀利冷漠,鼻子高挺,嘴角右侧和左边面颊上有一颗小痣,不近看也发现不了。
虽说是女子,但看上次可用玉树临风来比较,英气的面貌。
“认识一下吗?”白清芸小声主动搭话。
师寒月怕自己走神扯到她的头发,专注不语。
“我叫白梦思,字清芸。”
师寒月解开了手头的东西,把发饰放在桌上,斗笠放在了阶梯旁倚着。
“师瑜依,无字。”师寒月的语气平淡,垂眼看她。
白清芸觉得她没有字,有些奇怪,便问道,“为何你没字?”
师寒月沉默,随后道,“爹娘与世长辞,我又何来有字?”
“抱歉。”白清芸意识到自己问到了对方的痛处,连忙道歉。
师寒月给她只留下了一句。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