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雪回到家,石头还在地里干活,倒是两个小的,石狗儿和石花儿坐在堂屋的地上玩着。
周虎老实,在一旁看着两个侄儿侄女。
周大雪一进屋,狗儿和花儿就开心地跳起来:“阿娘,你回来了。”
周大雪应了两声,指使大侄子周虎替他收拾东西。
本来周虎就得了他娘的令,要替姑妈家收拾东西,立刻就收拾起来。
比起周家,石家的东西更少,就几个陶罐,还有几件衣服被褥,用装柴火的背筐装了,再把窝里养的老母鸡抱上。
周虎背着东西,狗儿花儿多已经八九岁了,周大雪一手牵一个往娘家赶去。
再说那周熊去村长家留信,村长听他们一家要去宿州,顿时大惊:“你这孩子,无故离乡,可是大罪啊!”
待听周熊把那一番大旱大灾的分析说了,村长也是有些见识,听了他的话默默不语。
周熊憨厚道:“村长,我娘说了,我们就去宿州,那里繁华,普天下都饿不着那里,我们有手有脚,不种地,便是帮工也能养活自己。趁现在还没有大荒,早点过去人家只当我们是奔城里讨生活的,若是成了流民,进不了城更是麻烦。”
也难为周熊能记住这么大一段话,村长听了不禁点头,半晌才说:“没想到周寡妇有这个见识和雄心。”
周熊又说:“我娘说,得麻烦村长你告诉乡亲们,若日后再旱下去,也该早做打算。”
老村长没想到,周寡妇还有心思顾念乡亲,顿时长叹一口气:“周寡妇是个厚道人!”
若真叫她说中了,那可是天下动乱的大灾。
村长念着她这份心,也不再推脱,当下便拿出户籍路引,给周家的人写了凭证,才拿给周熊。
他怕周熊年纪轻不稳重,特地叮嘱:“喏,可要收好。没了这个路引,你们便成黑户逃犯了!”
周熊诶了一声,他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哪敢忘,连忙塞到了胸前的衣兜里。
拿了这路引,周熊又腿脚麻利的往田里赶,远远看到姑父石头,忙高声喊:“姑爹,姑爹!”
石头听到人喊他,忙放下水桶,回头去看:“二熊?找我作甚?”
周熊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说:“姑爹,顾不上这东西,快跟我回去,有大事跟你说。”
石头被他唬了一跳,连忙跟着周熊往周家去,到了才知道是逃荒的大事。
石头惊道:“嫂子,你可别是说胡话吧,这话是不能哄人的!”
周凌意此时已经拿着石头家的田契和自家的放到了一起,按周二妹的习惯塞在胸前兜里,其实和钱袋子一样偷偷放进了空间。
她原本想过卖田凑盘缠,但是甜水村的地主住在县里,交接田地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
再说现在她能说动老两口和周大雪去宿州,是因为她们想着再不济也还能回来种田,要是她去卖田,那又要一番波折。
左右周凌意已经计划好了,去了宿州就摆个摊子,用空间里的产出,就算她手艺一般,加点现代调味,这些贩夫走卒还不是佳肴一般。
因此,卖田这几两银子,她还真不一定那么需求。
听了石头的话,周凌意懒得再说,只给周大雪递了个眼神。
周大雪顿时上前,拉着石头道:“你咋那么多废话呢?你自己看看田里什么光景,倒不如跟我嫂子她们去城里碰碰运气,那宿州是天下第一城,能不比你这地里刨食强?”
石头也有一样的顾虑:“可我们就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户,除了地里刨食,啥也不会。宿州再好,我们也没个手艺立足啊。”
周凌意见人齐了,便一次性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你们也别急,我可不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周凌意指指周大雪:“我打算在宿州摆个食摊,大雪精明,可以替我们揽客。”
又指指两房小的:“大虎二熊还有媳妇们,年轻勤快,正适合端饭收拾碗筷。”
“公爹和婆婆,替我们看着几个小的。”周凌意把每个人的任务都交代一遍,又说,“我听货郎说,宿州是天下第一繁华地,来往客商如云,我们便在城门口摆个食摊,也不用多好的手艺,只要实惠、管饱,薄利多销,总能攒够钱的。”
“石头,大雪,平日里都说狗儿聪明、花儿能干,你们难道想狗儿也做个地里刨食的,花儿也跟我们似的地里打转吗?”
周凌意又画了个大饼:“等我们在县里头做吃食,攒下钱,把狗儿送到学堂里读书,再不济也能做个账房师爷。给花儿找个城里的夫家,以后不受这地里的苦,难道你们不乐意?”
周凌意这段话可是说到周大雪和石头的心坎里去了,他们虽然也不指望孩子多大出息,但是也不会拦着孩子出息的机会。
何况周凌意还那么自信,好像说的真能成真,去了宿州就是过上好日子,这些淳朴的乡人哪里抵得住这样的诱惑,石头只摇摆了一会儿,看着狗儿花儿迷茫的大眼睛,顿时心中一狠。
“她嫂子,你一向是我们村的能干人,我石头就听你的。”
周家人达成了共识,便包袱款款上路去。
其实今天还是牛小花回门的日子,牛家村正好在她们去县里码头的路上,周凌意想到此番一去,牛小花也再难见爹娘了,等到了牛家村便让周熊带着牛小花去回个门。
牛小花对娘家没什么感情,但是想到日后远隔重山,心中也生了一股悲凉。
这一走,娘家可就远了。
牛小花回家略坐坐,和爹娘也不明说,只说年头不好,家里没了公爹这个主心骨,婆婆决定带一家去宿州讨生活。
牛小花的爹瞧着她,也有些唏嘘,当年那么小一点如今为人妇了,不禁道:“这一去路途遥远,你要照顾好自己。”
牛小花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现在日头旱,爹,你也早做打算,实在过不下去,也去城里看看。”
牛小花的爹摆摆手:“我老了,地里刨食一辈子。再说,这天是干了点,但怎么就到那地步了?”
牛小花无法,再说了几句话,便跟周熊走了。
这一去,前途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