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么狭隘

如果说凌景一的话让白王觉得表达太过温和，而有些不可置信，那么萧瑟给出的这定音一句，那就是妥妥的让白王一时间甚至丧失了语言。

也许是因为还看不见，没有眼睛做最直观的观察，白王对人情绪的感知达到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程度。

刚刚那个叫凌景一的姑娘对他是有着几分同情的人道关怀，现在楚河，也是真心实意的在期盼着他的眼睛早日恢复。

白王从没有见过长大后的萧楚河长什么样子，也并不知道这个与他良心相许的姑娘是如何容颜，可这一刻却莫名觉得，这两人一定是十分相配的。

因为他们两人给白王的感觉太过相似，都是那种底色很柔软的人。

这一刻，白王甚至觉得自己不如他俩甚多，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有打算去参加那个婚宴。

现在这么一对比，白王突然发现，除了他是年纪最大的皇子，风评是个温和的人之外，他其实也没什么好骄傲。

因为他有的，别人也都有，而他没有，甚至很多皇城里面的人都没有的，楚河都有。

心情复杂。

白王一时无语。

然后在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的时候，就被已经安排下去准备好了的华锦牵着，进屋去，准备立刻展开治疗了。

沐春风自然是跟在自己师父身边打下手，没有留在外面。

萧瑟和凌景一，雷无桀，司空千落对视一眼，他们也都已经准备好了，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务必把治疗的这个房间保护的密不透风。

他们四个的行动力太强，话音落地，人就已经守在了房檐上，以至于颜战天拔剑四顾心茫然，一眨眼，已经没有房檐可以选择了。

颜战天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可选择。

因为这几个人如果真要动手威胁白王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完全阻止，因为对方至少有两个人，境界已经高到他都无法捕捉。

那就只能选择相信他们这一次就是来帮助白王的。

可是颜战天本人也是要保护白王的啊，但现在已经没有地方站了，只能跟个门神一样杵在正门口，和管家排排站。

凌景一他们确实是在房檐上，但是却不是干巴巴的站着，山水花鸟，风荷雨露，都是他们这些修行之人赖以滋补的自然之力，站在房檐上，视野开阔，微风轻起，环境正好。

分神顺便修炼一下完全没什么问题，只需要稍微分出一点心神来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行。

不过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修行跟出任务两不误。

事实上，他们自从来了天启城之后，也没什么可忙的，已经算是挺久没有接任务了，现在这么出门闲逛，站在房檐上看看风景，感觉其实还不错。

这天启城虽然暗潮涌动的事情不少，但略过那些不看，只看热热闹闹的街景和大大小小宅院里的树木花鸟，也挺好看的。

眼神这么低头一瞅，看到那个壮如一座小山一样的颜战天有些发懵的和管家并肩而立，凌景一属实没忍住，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然后小小的凝聚出来了一个法力光球，把要说的话写在了里面。

凌景一【其实本来我还挺生气这个颜战天的，他处处和你作对，还一脸凶相，怪烦人的，但现在站在一个不一样的角度往下看，却有几分恍惚，仿佛先前有点生气的那种情绪也只是停留在过去的一个错觉，甚至变得有些模糊，像是没有真的存在过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光球飞到了萧瑟手里，萧瑟看完之后，也轻轻一笑，拿法力在小球中交织文字，片刻后，一个小球也到了凌景一手里。

萧瑟【因为你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即便你再以为自己会以个人情绪为重，但终究差一步成仙的你，没有这么狭隘。】

这只是一个拿来传信的小小法术，如果不是刻意要维持，那么要传达的信息准确传达到了之后，小光球就会自己消散。

刚刚凌景一传给萧瑟的那个小光球是这样，现在萧瑟给她回信的小光球也是这样。

风一吹，就散了开来，只留下了几缕如烟雾被吹拂的光晕。

隔着整整一个房檐的距离，萧瑟看着她，眼中温柔丝毫不掩，像极了往常的每一次，他就站在那里，无比自然的张口，说她可以。

他好像比她还相信，她前途无可限量。

萧瑟看着她，眼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狭隘的人。

凌景一的情绪不是不会上头，上头了之后也经常会说一些啼笑皆非，或者毫无逻辑的话。

但萧瑟一直能够感受得到，凌景一整个妖的底色，是一种心有苍生的温柔。

虽然她总是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没出息，还飞升失败的妖怪，一进入天启城，还开始畏首畏尾了。

但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瞻前顾后，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对这世界的敬畏之心，否则堕魔之后为所欲为有什么不好，还符合她爱自由的性情。

但她并不想伤害这个世界。

她学着那些画本里要生要死的爱情描述，恍惚间会觉得要和所爱之人站在统一战线，爱他所爱，恨他所恨，近之则生，违之则死。

仿佛这样的爱才够惊天动地，生生死死的悲欢离合，才更能轰轰烈烈的证明自己的心。

之前遇到人，有合作倾向的都有比较亲近的表达，而那些杀手确实是站在对立的阵营，也算是黑白分的很明确，凌景一用这样单一的思考自然没问题。

可这种简单的是非判断本质就是有缺陷的，忽视了作为个人主体的主观作用。

凌景一觉得自己情绪上头就无法控制自己，是一种爱到深处如痴如狂的沉醉状态。

但她先前的这个觉得，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误解。

萧瑟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转过头去杀人放火危害百姓，凌景一会第一个代表天地说话，召一道天雷来将他诛杀。

凌景一的想法虽然多有波动，但善恶分明的内核一直都很稳定。

她会为情绪所影响，但不会被情绪所左右。

这就是一开始，萧瑟透过层层幼稚表象，看到的凌景一心底的那一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内核。

最初会心动，是许多事情凑在一起造成的结果，可心动了之后，这份感情愈加深厚，则是因为，对凌景一这份博爱而不自知的善良，他也欲罢不能。

即便，这是一种在任何一个手握重权的人来说，都看上去就很傻的特质。

——

杜飞乱入：你的嘴虽然已经大杀四方，但你的心里却还惦记的都是天下苍生！（这个不可怕，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