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后,魏星只想下班回家倒头睡觉。
刚停好电瓶车,手拎着菜走向单元门口,没两步就看到那两个不速之客。
这回还挺识相不敢到家门口堵,这么锲而不舍,这庄向羽得欠人家多少钱?
她踌躇几步,走上前不客气地说道:“先生,我老公的事,你还是找他吧,别再来了!”
那中年男人感受到了不友好,却始终保持着谦恭有礼,他欠了欠身说:“魏小姐,我们真的是找你。”
魏星撇开他的身影,径直往门口方向走去,这事越想越奇怪。
“我叫庄严明,向羽的父亲!”
一直躲在后面的老人,终于开了口,一声父亲,像巨雷闪过,击得魏星七零八落,脚步再也挪不动,呆立在原地。
轮椅推近,老人接着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单独跟你聊几句。”
中年男人指了指停在边上的商务车,示意她上车。一想到事关老公,她鬼使神差地跟着上了车。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庄父直问,视线只看前方,也许是怕双方都不自然。
魏星脑子嗡嗡作响,挪了挪无处安放的手。
这就见家长了?恍了一会儿神,才弱弱地回道:“大年初六。”
“你说有孩子?”庄父平静地问。
魏星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突然有种做错事,被班主任逮着问话的即视感。
“这些事……您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魏星知道他们父子俩感情不好,可让她偷偷摸摸背着老公这样,她心里更不安。
庄父轻笑一下,双手换了个交叉姿势,缓缓启唇。
“年初他突然回来,我估摸着他遇到事了,可说不上三句话就……”
他的姿态已经缓和了不少,语速很慢,有点像跟朋友唠家常。
“以前想管的事很多,年纪越大想要的越简单,就盼个儿孙绕膝。”
魏星突然觉得,眼前这人一点也不像叱咤深市的庄氏掌舵人,只不过是一个渴望天伦之乐的老人。
沉默半响。
庄父朝她递过一串钥匙。
“这是我刚在云顶山庄买的房子,你拿着!”他缓缓说道,态度和蔼可亲,语调却全是命令,跟那谁一个样。
魏星怔愣片刻,摆手道:“庄先生您这是?我无功不受禄。”别说房子,就是一根针她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要。
这是原则问题。
庄父嘴角扬了扬,说道:“你给我们庄家生了孩子,这就是功,拿着吧!”
他又将钥匙推过来,强行放在她手上。
魏星有所顿悟,冷笑道:“庄先生,您怕是误会了,生孩子一是因为我自己,二是因为我爱向羽,并无其他。”
说完把钥匙递回去,庄父并不接,神情淡定地目视前方。
他缓了口气,辩驳道:“拿着!这是规矩!就当是见面礼,你要是再为我们庄家生个男孩,奖励是双倍,女孩同样有奖……”
魏星觉得胸口闷得慌,一种尊严被折辱的憋屈,她快速截话:“庄先生,你们家的规矩我不受,我们家的日子也请您别扰,谢谢!”
她顾不得尊老,将钥匙放在座位上,抬手拉开车门仓皇下车。
怪不得庄向羽不待见他,生孩子在他们那些人眼里更像是人钱交易。刚刚稍微有点好感,被一串钥匙击得粉碎。
“魏小姐,我们明天就回深市了,老爷想临走前见一下孙女。”那个守在车门外的中年男人喊住她,传达庄父的意思。
魏星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转头回道:“向羽不会同意的。”
中年男人走近几步,小声说道:“明天是周六,上午9点,天天游乐场,我们等你!”他机械式的安排行程。
魏星拉大音量,再次强调:“向羽不会让我们去的。”
男人冲她一笑,“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望您能体谅一个老人的渴求,拜托了!”
这哪是什么渴求?就差拿刀了。
魏星没再搭话,快步往家里跑。他们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会命令安排人。
一整晚辗转难眠,魏星睁眼等天亮,不敢跟庄向羽提半个字。
一个老人的渴求。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盘旋,其实也不过分,打断骨头还连着肉,就见一下又不会少斤肉。
她谎称带小宾果去外婆家,往儿童水杯打满水,放进小宾果最爱的小黄背包里,便打车出门。
到了游乐场,他们果然在那等着。
魏星没好脸色,第一次当贼的错觉,最多一个小时。
她站在边上看着,小宾果与她爷爷坐上平地小火车转了几圈,又玩了几个项目,庄父因腿脚不便,大多也只在边上看着。
这一老一小,更像同龄人,开心起来同样天真无邪。
魏星做贼心虚,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就怕被庄向羽逮个正着。
“庄先生,您应该跟向羽好好谈谈。”她忍不住发话,长期以往她哪受得了,毕竟血亲,不给见面也不行。
庄父只是慈笑,见小宾果跑过来,抓起汗巾给她擦了一擦汗,小家伙又跑过去玩沙子。
“你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希望……能在深市见到你们。”
他长叹一声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魏星也不傻,他那是把她捧高,再让她去说服庄向羽回深市,简直得寸进尺。
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不可能劝老公回去。
庄父脸上略过一丝悲伤,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身体每况日下,怕是没多少时日了,这一大家子的活,还得他来挑大梁……”
魏星没心没肺的晃了晃手中的手杯,假装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她油盐不进。
他们家的事与她无关,用不着跟她说。
“魏小姐,你能体谅一个老人的心思吗,就像你的父母,不论如何打骂,爱都不会变少。”
魏星抿了抿嘴,想否认,却找不到辩证的措辞。她老妈三天两头地损她骂她,可见不得她被别人抵毁半句,她得跟人拼命。
“我希望有朝一日,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吃餐团圆饭,你说这过分吗?魏小姐。”
突然被点名,她猛地收回分散的心神,回道:“不过分。”
说完即脑子一轰,她只是听到后面一句便作答,压根没听清他前面说了什么,认真捋了捋,这话细思极恐,这是被下套了?
她这算是答应劝向羽回深市?再跟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多呆一分钟,拖家带口被卖了都不知道。
魏星急忙找借口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