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斌的棚里此时热闹非凡,种棚的看热闹的,来一拨又走一拨。何文斌吐沫横飞给大家拿着照片介绍这个开了是这个样子,那个开了是这样的,看的人们啧啧不断。
“哎呦,还有这么好看的花呢,真漂亮。这挺贵的吧?”
“啧啧,五块一盆,还是苗子,哇,开了花卖三十啊,呀呀,这谁能买的起?”
“哦,这就是师傅,看着就不一般,你看人家那手是咋长得,就能把花种成孔雀开屏,比市里头公园的孔雀还好看呢!”
何文斌看到她俩走进来,傲骄地走过来点点头,“随便看看吧,咋样,我这菊花和你的比起来?”
康宁看了看,真心实意地夸:“比我的好。”
何文斌见她服软,得意地笑了,向他们介绍一位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我特地从豫省封市请来的菊展获大奖的霍师傅”
“霍师傅,这两个也是种菊花的,在后面棚里,有时间指点他们一下。”
那位被称为霍师傅的人“嗯”了一声,鄙视地冷笑了一声:“哼,他也是你合作社的?如果不是,我哪有那闲功夫,何老板,我只收了你一份工资。”说罢,便继续端起茶杯轻吹浮沫。
康宁笑笑,并不觉得尴尬。
何文斌心想:还真是厚脸皮,机枪打不透,真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等着瞧,看我怎么打你们的脸。
张康二人转了一圈,告辞出去“沽名钓誉,哗众取宠”康宁给何文斌总结了几个字,以泄那个半瓶子晃荡的师傅的蔑视之气。
“理他干嘛,咱们和他们又没啥交集,他把自己当根葱,我看他就是个屁,媳妇就把他放了吧。”张老三觉得媳妇生气了,忙安慰她。
“噗,有长进啊,懂得察言观色了,还学会拍马屁了。我生什么气,三百块一个月请个半吊子的又不是我。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
一高兴,她走板跑调地唱起了《空城计》,笑的张老三浑身直抖。
回到家,娘和小牛子在猪圈喂猪,猪这段时间食物充足,长了不少,毛光发亮。
她又夸了小牛子一顿,说今天不想干活了,想放松一下,提议去河边散心游玩,小牛子开心地真蹦高。
张老三骑着三轮车拉着一家人来到河边,河水浅了很多,几乎要断流。
“咦,这咋回事?”康宁站到河边疑惑地问。
她看向河两端,似乎明白了什么,修路的那个方向好像是要架桥,暂时断流了。
“哎,你看鱼,”张老三眼尖,看到河里有鱼游动,翻着白肚皮。不远处有人在河里捞着什么,他们走过去,看到那人拿着一个简陋的渔网,正在草丛里乱捅,然后抬起渔网就是一网兜子活蹦乱跳的虾米。
“爹,娘,咱们也捞虾米吧。”小牛子看到这么多的虾米,眼馋地央求。
“好,你等着,爹回去弄个网兜过来,一会给小牛子捞虾。”张老三摸摸儿子的头,骑着三轮飞快往回赶。
没多久,他骑车拿着一个网兜过来。
娘和康宁看过他做的网兜都气笑了,竹竿上用铁丝绑了个圈,把家里笼屉上蒸馒头的笼布子绑在上面,就成了一个简易的网兜了。
哎,算了,为了儿子高兴,毁个笼布子也罢。
张老三抓着儿子的手,两人学着刚才那人在草丛里一阵乱捅,然后抬起竹杆,里面一兜子虾米。
“哈哈哈,捞到了,我捞到虾米了!”小牛子兴奋地大喊大叫,开心的合不拢嘴。
娘也跟着笑,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她很开心。
康宁从三轮车上拿下来一个桶,去河边舀了一点水,让小牛子把虾米抖在桶里,爷俩继续捞。
康宁挽着娘得胳膊,慢慢在河边散步,河风徐徐,吹的人暖洋洋的。
“娘,你来过这里没?”康宁奇怪娘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这条河?
娘顿了一下,缓缓说“咋没来过,小时候村里人都是在这条河里挑水、洗衣服。那里有个石头,我就常在那里蹲着洗衣服,洗完就撩水把石头洗干净,把衣服晒那。
有时候还能遇到你爹赶着牛从河边路过,他每次看到我在河里洗衣服,怕从上游走弄脏水我洗不干净衣服,就多走一段路,把牛赶到下游淌过来。”娘忆起往事,脸上露出少女的微笑。
“那我爹是怎么不在的?”康宁在原主的脑海里没有搜索到原因,一直好奇。再说平时也没这样的氛围问起这件事情。
娘叹了一声“也怪我,和你爹成了亲,生下你们以后太好强,老是和别人比长短,逼着你爹去山里背石头多挣工分,你爹有一次累的厉害,回来喝了凉水就吐血,没多久就不在了,后来才知道是炸了肺。
男人再能干,他的身子也是肉做的,也得心疼。”
康宁对她那个未见面得便宜爹心疼十秒钟。
“那我那会多大啊?”她也心疼原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不到三岁,不知道爹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每天吵着要爹,我有时候急了就打你,你就使劲嚎,我打了你又心疼,我也哭,你哥看着咱们俩哭他也哭,咱们家有好长时间每天都哭,哭得你姥姥姥爷知道了,把我们接回去住了几个月,你才不想爹了。”
康宁很后悔提起这事,轻轻拍拍娘的背“你娘为啥后来没有给我们找个后爹?”
娘摇摇头,苦笑“那时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谁愿意接这么大的负担,我就是靠你姥姥、姥爷和你爷奶接济,把你们养大的。
要不咱家给你哥娶媳妇也不会同意让你换亲。不过说起来,那会老三他没有那么好吃懒做,人样也长得好,觉得你嫁给他也不错。你看现在变好了不是个好孩子嘛?”
康宁看着一起嬉笑的父子俩,不得不承认张老三还挺会玩,玩的挺嗨,赞同的点点头,嗯嗯,是个好孩子。捞了多半桶虾米,一家人打道回府。洗干净虾米,放在大铁锅了翻炒,一会虾米就成了红色,倒出来放在高粱杆编的片片上晒干水分,熬汤做虾饺都很美味。
从此以后,父子俩又有了一项游戏,捞虾米。
国道很快修到老房子前面,每次铲车和推土机开动的时候,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