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拉起来就推到门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那个,我们出来也好一会儿了,你快回去看看团圆!”
林七七知道墨连城要支开她,不满地抬起下巴,反驳道:“他们睡了,雷打都不会醒!下一顿奶还要好一阵子呢…… 我喂过才出来的!”
她说罢又要挤回去,被墨连城拦着,听他说:“听话,快回去!我这边要问些话,你在,不方便。” 见林七七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了然,他清清嗓,低语道:“你把小四嫂也带走吧!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不好睡得迟,免得精神不济。你带她去休息,嗯?”
“哦。”
林七七妥协了,明明是去拉四侧福晋,但眼神一直回头瞥,无奈总被墨连城逮到,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宝儿这才解释,王旬为人神秘,习惯举止也奇怪。她曾担心四福晋过份放肆,会暗结珠胎,后者却说她之所以会如此放心地找王旬,正是因为他从来只用玉势!
虽说男妓都是给了银子办事的,只能听从吩咐,但哪个那玩意儿能正常操使的,没有个冲动而失误的时候?到时得悄悄做掉“意外”,对夫人小姐来说可也不是什么小事!
偏偏王旬还真没有,并且用玉势把人伺候得又舒服又痛快,这才深得许多大臣及夫人小姐的心。
“还有,这个王旬实在可恶,总是说些挑拨小姐和姑爷的话…… 落胎药的事,就是王旬提议的!他不知道对小姐下了什么蛊,让小姐信他过于信我,我怎么劝都没用!他、他还杀人了… 他想毁尸灭迹…… 都是他!小姐没那么狠的心,这个毒药,一定也是他骗小姐喝下的!”宝儿哭诉道,跪在那儿又忍不住磕头,冲永珹说:“姑爷,姑爷看在小姐与您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情分,求您为她报仇啊!小姐也是伤心透了,才会一时糊涂的!”
永珹弯腰,一把扶住宝儿,阻止她用已经见血的额头继续磕,有些无力地说:“明知小姐误入歧途,你劝不住就该告诉我,怎么放任她继续做傻事?”
宝儿一愣,倒也不磕头了,只是任眼泪直流,咬唇道:“可、可姑爷眼里,只有小夫人… 哪里,会顾及小姐?”
永珹一怔,墨连城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让宝儿先退下。
这下,墨连城也总算明白,是宝儿的怯懦与手软,让翠袖死里逃生。
他拉着自己的四哥坐下,两个人一时静默,直到太医和仵作赶来,研究了半晌,禀报说:“两位公子,这是罂粟!朝廷在中原严禁培植,就算有也只是少数富贵人家用作观赏,要弄到手,着实不易。”
他们皆知罂粟为何物,也听闻过罂粟的“厉害”,一时震惊。
唯有孟三眯了眯眼,上前忽道:“中原虽不常见,但缅甸却有专人和农夫在种植。” 主要是为皇室提供,有的为了自己消遣,有的用来折磨囚犯,非常残忍。
而他,也曾亲眼见过上瘾者无法及时用“药”的痛苦… 这些,根本就是世上最可恶的毒!
又是缅甸?!
而从宝儿的叙述中来看,王旬竟也混进了围场,让墨连城当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真得和林林商量着加强把守及人员清查了。
永珹知道他五弟本就重任在身,因自己而牵扯出的诸多事情,肯定令他烦心伤神,不禁拍了拍墨连城的肩,叹道:“五弟,我会把人手统统留下…… 是四哥没用,只会添麻烦。”
墨连城欲言又止,可见他四哥神情落寞,也不好说什么,只答:“那一路回去,怎么办?”
“不是有我岳父么?”永珹苦笑,想到伊大将军像门神一样坐定在四福晋棺木旁,一副“四公子勿近”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情绪。他摇摇头,不知不觉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木兰围场。”
永珹很意外, 本不放在心上的往事,怎么忽然变得格外醒目?
他记得,有个娇蛮的姑娘摔了马,受惊的马还跑了,她就蹲在那里对着草地出气,眼眶里都是泪水,不停地打转,就是没有落下来。因为很有意思,永珹看了一会儿,才驱马上前,朝她伸出了手,笑说:“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才十三岁的伊斯渝,就那样抬起头看他,永珹忽然发现,原来曾经的她,目光也这么清澈。
兴许是因为这样的目光,让他从一开始就并不讨厌伊斯渝,纵使后来觉得她咄咄逼人,也只是满腹烦躁与无奈,却不曾痛恨过。
可他如今,就连像她喜欢的那个样子再抱抱她,就连给她找出凶手报仇,都做不到。
他究竟,是个多失败的丈夫?
墨连城看出了他四哥的无助,只好拍拍永珹的肩,安慰道:“四哥就专心送四嫂最后一程吧!剩下的交给我… 既然罂粟是王旬给的,那么也定是王旬教唆她服毒自尽…… 那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狠人,说不定,他是骗了四嫂什么?四嫂未必真心寻死,未必…… 对你绝望了。”
永珹不置可否地哂笑,模样比哭了还难看,低低地认真说:“墨连城,我辜负了她,也注定不能再给你小四嫂一份完整的感情…… 你一定要,守好你的林七七,否则这个皇城,就没什么太令人向往的了。”
曾经他额娘嘉妃还在,他甚至不能明目张胆地与这个弟弟太友好。
嘉妃只允许他对同胞的永璇和永瑆好,要他肩负起责任管教好两个弟弟,不管他们哪个出了错,受罚的都是他。
而皇帝嘴上说看重他,但只是功课给的多,从来没有关心和慰问。尤其发现他资质平平后,更是经常冷眼竖目,令永珹挫败感满满。
坦白说,嘉妃去世时,永珹是松了一口气的。
没了嘉妃的枕边风,皇帝不会时不时来找他问功课,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他也不用再束手束脚的生活,可以与他向来心疼又欣赏的五弟近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