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藏的钱?”
洪水涨了四天,才因雨势渐弱,慢慢退去。
第五天,临时排水口挖掘完毕,看着水流哗啦啦地急速泻下,几乎要形成一道悬河,众人郁闷的心情才得以纾解。
第六天,放晴了,周同知赶紧派了一批官兵上山交班,那些六天六夜没好好合过眼、身上没一处不湿的大队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的靠着峭壁直接睡着了,有的不换衣不换鞋直接下山回家,而叶辰越过人群,发现了一脸疲态,却伫立着迎向阳光闭目养神的墨连城,唤道:“少爷,少夫人派人给您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鞋袜,要不要先换上?”
墨连城这才睁眼,想起林七七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叶辰手里的衣物。
但是不能沐浴,换了干净的衣物依然会觉得全身不舒服。加上墨连城也是真累了,只挑出一件靛青色的斗篷,捏在手里。
叶辰见状,补充道:“少夫人说怕又下雨了,斗篷给您当雨披,也御御寒。”
几天不见,林七七居然还细心了!
墨连城会心一笑,因念妻心切,便说:“披这个就好,不换衣了。走吧!”
叶辰昨日已回过叶家堡,分明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才堪堪养回点精神,不禁有些钦佩还能加快脚步的墨连城。
想到因此能让墨连城的惊喜早点实现,叶辰也忍不住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
此时的山下,还有人手在完善堤坝的加固工程。
因天气晴朗,忙碌中的大汉子们显然精神更佳,都在彼此说笑或吆喝着。离堤坝不远,还支起了布施的棚子,熬着香喷喷的肉粥、热腾腾的姜汤,供给需要的百姓和救灾累坏的好汉。
林七七就在那棚子帮忙,穿着一身水粉的衣裳,挽着妇人髻的发间只插了几支雪白的小珠花,朝气亮丽,惹来了不少关注。她还热情豪爽,见着有在树下休息的好汉们,就主动递粥递汤,再猛夸一顿,让人连连朗笑。
墨连城一下山,先是将一片生机活络的景象纳入眼中,再看到有百姓排着队的棚子挂着叶家堡的旗帜,最后被笑声吸引,发现了在日光下灿然生辉的林七七。
似是有所感应,林七七扬起笑容还没收回,就对上了墨连城的目光。她立刻眯弯了双眼,边喊着他的名字,边朝他飞奔,直到撞进他怀里,才喟叹道:“你终于下来啦!我都等好久了!”
她语音里是难得的温柔,叫墨连城听了心神荡漾,好一会儿才把人拉开,理智地说:“回家再抱,我身上又脏又湿的,别都过给你。”
换做平时,林七七肯定要闹别扭,但这会儿死活不让墨连城掰下她的手,还逞凶道:“我嫌你了吗?我都没嫌你,凭什么不让我抱!” 估摸是看墨连城一愣,慢慢连耳尖都红了,林七七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多露骨,辩解说:“这、这不是有斗篷嘛!也不脏……”
墨连城缓了过来,换林七七不好意思了。
见她想撤退,墨连城连忙把人抱紧,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调侃道:“原来这是娘子给我送斗篷的原因啊……”
“少贫嘴!是媚姨提醒我的!”
林七七瞪了墨连城一眼,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见他眼下乌青,身上摸着也有点凉,赶忙又道:“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快先喝个姜汤、吃点东西!” 她握着墨连城的手腕,就把人拖到棚子里,按在了椅子上,转身去盛粥的同时,得意地说:“我偷偷给你留了一块大肉骨呢…… 哈!找到了!”
“来,吃吧!”
林七七笑脸盈盈,把肉粥递到他面前时,大眼睛里闪烁着期盼。要不是还在外面,墨连城真想耍一次赖,跟她说:“要你喂!”
终究脸皮不够厚,也饿坏了,墨连城用左手端过碗,右手拿起匙子,开始埋头无声吞咽。
林七七是第一次看墨连城吃东西吃得这么急,但他动作快归快,却能不发出任何声响,搭上脏兮兮的衣裳,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生出一股潇洒快意,竟有些好看。
可这一打量,也发现他左手手背有擦伤,十指更是破了好几处,林七七禁不住心疼道:“你怎么受伤啦?”
墨连城没觉得手指上的算伤口,顿了顿,只朝林七七伸出左手,笑说:“这没什么,为了救人,不小心擦破而已。”说的正是滑坡时,拉了抱着大丫的官兵一把,却撞在峭壁上被擦伤的事。
在那么惊险的情况下,只是擦伤已让墨连城觉得是万幸,哪里还会放在心上?
林七七却蹙了眉,不高兴地道:“擦破了也是伤口,还总泡在水里,这手你还要不要了?” 这人每次都不把自己受伤当一回事,之前逃亡的时候也这样!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
因感受到林七七的怒气,墨连城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莫名心虚,只能低声反驳。
林七七见他眼神无辜,想直视自己又不敢的样子有些孩子气,只能沉住表情,叮嘱道:“坐着别动!我去拿药箱!” 她一转身,却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止住,才摇头叹气地跑开了。
墨连城是在回叶家堡的马车上,就靠着林七七肩头睡着了。
林七七本不忍把他喊醒,可又担心他湿衣服穿久了会生病,便哄着人起来。墨连城是真的困,加上有林七七的声音在耳边叨叨絮絮,就令他心安理得地在半梦半醒间下车、回房、沐浴、更衣,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察觉房中寂静但不昏暗,应该是翌日的白天了。
浑身的酸楚都提醒着墨连城连日来的辛劳,他并不着急起身,打滚翻到了林七七平时睡的位置上,顺理成章霸占了她的枕头,依恋地感受她残留下的气息。实在躺不住了,又好奇林七七怎么还不回来,墨连城才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