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天时分。
“二小姐呀,你快起来啊。”
消失多时的桂嬷嬷不知几时来到烟雨阁,此时她正敞开大嗓门儿瞎嚷嚷着,俨然是一个不安分的老奴。
“哎呀!小姐这不是我说你。以前,你在乡下没什么规矩就算了,但是现在在京城一定要每日晨昏定省了。这,去的迟了可就是对长辈的不尊啊。”
桂嬷嬷这么响亮的声音把躺在闺床上的云裳惊醒,任谁在深眠时突然被叫醒心里会好受?云裳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直勾勾的瞪着桂嬷嬷,后者被她盯得后背发毛,忙走出门外指使着几个丫鬟忙里忙外。
坐在梳妆台前被雪飞梳着发髻的云裳正闭目养神,心里对扰人的桂嬷嬷越想越气愤,心知她是换着法子折磨自己呢。只要一想到以后自己每天都在睡的正熟时就被桂嬷嬷拉扯着起床折腾,云裳就忍不住怒火冲天。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给逐出府外。”云裳心里暗暗道。
“哎呀,二小姐你怎得这么磨蹭,快点快点!你才第一次请安就闹迟到,会让老夫人觉得你对其不敬呢!”
云裳刚踏出院门就听到桂嬷嬷喋喋不休的嘴又喷洒泔水。雪飞心细但又有点泼辣,看不惯桂嬷嬷这奴大欺主的嘴脸,哼哼回了一嘴:
“嬷嬷,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咱们还是得遵从小姐的话。再说了,这老夫人还没起吧,咱们这么早过去不会惊扰了老夫人吗?”
“哎,你这小妮子怎么当差的,不要以为当上一等丫鬟了不起了。告诉你,二小姐还是嬷嬷我奶大的呢!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小姐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竟然还训起我来了?!”
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桂嬷嬷听不得这话了,向来都是她训斥别的丫鬟,哪有受过丫鬟的指责。桂嬷嬷顿时伸出食指一边戳着雪飞梳着刘海的额头,一边怒喝:
“我就说二小姐怎么会变懒了呢,合着是你这贱皮子在使坏呢吧,呸!······”
桂嬷嬷正骂的起劲,嘴巴不停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铃:呼!终于清静了。
雪飞:哎呀!没了桂嬷嬷的魔音打扰,这耳朵轻松舒适了许多!
距离桂嬷嬷不远的云裳拂了拂衣裳,惬意的眯眼暗忖:鬼老头的失声散果然好用,下次可以问他多要点,要知道片刻的宁静是多么的难得啊。云裳果断决定了自己日后也要制作点药粉随身携带,免得总有些个不长眼的老往身边凑。
桂嬷嬷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哑巴了?这么一想惊出一身冷汗。她忙转头对着风铃一阵比手画脚,但别人也是一脸的懵逼,最后还是风铃好奇的问出声:
“嬷嬷,你是不是中了邪?怎么我们听不到声音呢?”
“走吧,迟了就是不孝了。”
云裳抖了抖衣袖淡定说道,着急的桂嬷嬷听了这话脸部瞬间龟裂,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看到云裳率先走在前面,桂嬷嬷、雪飞和风铃也一起跟在身后,只是三人神情各异。
老夫人的庭院内,清风徐来,伴随着一片虫鸣鸟叫声,除了走动的小厮和丫鬟并未看到其他主子。显然,云裳来早了。
雪飞瞪了瞪还沉浸在自己为什么变成哑巴的桂嬷嬷,扭头碎了几口。
过了一个时辰,后面陆陆续续走过来了府里的几个姨娘和几个庶出小姐。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乡巴佬啊。”
人群中的云清看到是云裳立即鼻孔朝天,尖细的声音里讽刺意味十足,一旁的姨娘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在老夫人那里惹事。要知道云老夫人喜欢看到小辈们相互扶持关爱,老一辈的人都是那样,谁会喜欢自家小辈天天掐架的?云清哼哼甩开姨娘的手,嫌弃的眼神制止了其再次伸过来。
“乡巴佬你听着!你再怎么早到都没用,不要以为你是嫡女就会被爹爹看重,我告诉你,大姐才是这个家的明珠。”
云裳淡定的看着云清与有荣焉的样子,摇了摇头,想起前世云清的凄惨下场就为她不值,她其实是金氏和云蓉的冲锋枪,指哪打哪,到头来却被金氏一碗迷药把她送上了一个老头的床上,听说不堪折磨撞壁身亡。
金氏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可谓不毒,说实话云清前世并没有对云裳做出过实质性的伤害,云裳想着因着自己的重生,或许能提醒云清躲过前世的悲剧吧。
姨娘、小姐们正悄悄细语,金氏带着云蓉聘聘婷婷的走来。
“见过夫人、大小姐。”看到金氏和云蓉过来,还在细语的众人赶忙屈膝行礼。
同样是嫡女,而且还是原配之女,云裳来到老夫人院子这么久,不曾见过哪个丫鬟婆子向她行礼,更别提姨娘庶妹庶弟们了。
“在这个家里自己充其量就是一个外人嘛。”云裳忍不住扶额思索。
其实,云裳自己也没有把云尚书府当成家,才回京她就怀念在落花村时与鬼老头过的惬意生活了!也不知鬼老头和景变态怎么样了。嘶——怎么想到了那魔头了,肯定是自己没睡够的缘故。
云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拿冷眼睨向急切看着金氏的桂嬷嬷。后者感觉到颈部凉飕飕的,抬起肥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都来齐了吧?随我一起进来吧。裳儿,过来母亲这儿。”金氏温柔的声音把云裳的视线拉回到其身上来。
云裳感觉今天的金氏好像故意要彰显其地位般,特意穿了件正红色妇人裙装,端庄大气,彰显着其当家主母的风采。
而她身边的云蓉白皙的瓜子脸上画了精致的的妆容,还在额头处描绘了一朵小而鲜艳的水莲。身着一袭流苏襦裙,草绿色的衣裙上绣着几只彩色蝴蝶,细腰用流苏丝带围系着。随着其轻迈莲步,几只蝴蝶翩翩起舞,犹如仙子落入凡间。
丫鬟婆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赶忙微微低头不敢再看。
金氏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点了点头,对着云裳招了招手。待云裳走近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还不忘柔和的问云裳刚回府可否适应之类的话,云裳低声道一切都好。其实云裳内心清楚金氏也只是在丫鬟婆子面前做做样子,现在自己还是一个丑女并未威胁到云蓉的地位,所以金氏还不至于做得那么出格。
众人进入花厅看到老夫人在王嬷嬷的服侍下已经用过了早膳,看到众人来了,王嬷嬷让丫鬟们撤走还没吃完的早点。二房和三房在大房后面跟了进来,对着老夫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不管有多少真心,但这好听的话还是把老夫人哄的挺开心。
云蓉看到老夫人早膳没用多少,忙上前关心道:“祖母,怎么只吃这么点?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合胃口?”
老夫人摸了摸手拄着的拐杖,悠悠道:“人老啦,吃不了多少啦。”
“祖母才不老呢,我可觉得祖母是我见过最年轻富贵的老夫人呢!”云清不甘落后的表现自己。
“你这皮猴,又胡言乱语了。祖母都六七十岁的人了,怎么年轻了。哈哈······”老夫人被云清逗得合不拢嘴,难得放声大笑,一旁的王嬷嬷也高兴的点了点头。
“祖母,要不,过几天我回外祖父家借几个厨子到府上给您做可口的点心怎么样?听说外祖父又找了个新厨子,祖上还是御厨呢。”云蓉提到金国公,平时总是带着媚意的狐狸眼里满满的骄傲。
“还是算了,换了那么多厨子也没能让我胃口大开,人老了不能不服老啊。”刚刚还有兴致说笑的老夫人,现在显得兴趣缺缺,也没了聊下去的意愿。
众人看出老夫人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转移了时下京城流行什么服饰的话题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