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乐邦把二娘送回招提寺,自己不愿意回那个怨气冲天的家,直接拐弯儿到了三弟那,短期内是不打算回去看连沛珍的晚娘脸。
余山亭不知道大舅舅家发生事情的全貌,觉得问题不大,第二天下值高高兴兴带着补品来找二舅母。
金叶芳见二娘细致的给她诊脉,眉眼中透出了几分卢家老爷子的神韵,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她公公是个好人!
金叶芳嫁到卢家来的时候,正是卢家风头正盛的时候。
她为商家女,本不被官宦世家待见,父亲疼她,也不想把她送给谁做小妾。
后来她遇到了出来买书的二老爷,两人一来二往间有了情愫,让她给二老爷做妾,她也愿意。
为了这事儿,她与阿爹大吵了一架,愤然离家。
最后还是二老爷上门跪求阿爹,请阿爹把她嫁给他!
乌龙的是,二老爷以妻礼迎娶的时候,着实吓坏了阿爹,也吓坏了她。
洞房花烛夜时,二老爷说的话,她能记一辈子!
“无论你想做妻,还是做妾,都可随你心愿,反正我这辈子就握着你一个人的手白头偕老。”
金叶芳当时哭的稀里哗啦,成了东京城里的笑柄。
她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她得到了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二舅母想什么呢?”余山亭大着胆子戳了戳二舅母嘴角的笑容,“是不是在想二舅舅啊?”
她挽着二舅母的胳膊,头轻轻靠在二舅母柔软的肩膀上,“二舅母,讲讲你和二舅舅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呗?
听我外祖父说,二舅舅年轻的时候就肃着一张脸,二舅母你看着都不害怕吗?”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挨打了?”金叶芳轻轻敲了敲二娘的脑门儿,“诊完脉也不告诉我结果,反而打听长辈的事。”
“我这不是好奇嘛!”余山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二舅母身体好着呢!我四表弟也好着呢!”
“皮猴儿!”
“二舅母,我二舅舅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就没在他身上闻见什么味儿?”
“什么味儿?”
金叶芳心思一凛。
昨天二老爷身上确实有着一股子淡淡的胭脂味儿。她还嘲笑二老爷是不是掏了狐狸窝?
“胭脂味儿啊!”余山亭再次大仙儿上身,“昨天我在西梁教坊遇到二舅舅,凭我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在二舅舅没有接触任何舞姬的情况下把他赶出来了。
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啊!”
卢乐庆抱着肩膀看着里面活泼、嘚瑟的二娘。
“二舅舅……”
余山亭看了眼满脸严肃的二舅舅,求助的看向二舅母。
现在全家二舅母最宝贝,说句好话就可以平息二舅舅的怒火。
“二老爷回来了。”
金叶芳看着皮猴儿着急的样儿,心里觉得好笑。
“二娘今天下值就来给我诊脉,茶都没喝上一口呢!”
“这么忙啊!”卢乐庆看二娘点头如捣蒜,“想知道我和你二舅母的事情,不如我讲给你听,怎么样?”
“二舅舅,二舅母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我就不打扰你们阖家团圆,先走了啊!”
余山亭语速极快的说完,迈开两条腿儿“嗖嗖”的就跑了。
“乔嬷嬷,二娘这是不要我们了?”
“不要什么不要?还不赶紧跟上?”
乔嬷嬷给卢二爷一家行礼,拉着忍冬跟着娘子跑。
“噗!”
卢乐庆没绷住笑出了声,随后又开怀大笑。
他就喜欢逗二娘,吓得她像兔子一样的四处乱窜,看着特别好玩。
“二老爷,你没事儿吓孩子做什么?”
金叶芳嗔怪的瞪了老爷一眼。
“你不觉得二娘这样很好玩儿吗?”卢乐庆轻轻搂着夫人,“二娘这些年过的苦,逗逗她,身上还能有几分少年人的气息。
你是没见她在医署坐诊的样子,跟我那老爹是一模一样。
乔老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都说,二娘身上的暮气太重!”
“你别把二娘吓坏了!”金叶芳对上二老爷的脸,“噗嗤”笑了出来,“二娘不怕大哥,反倒怕你……她其实不懂,你的心才是三个舅舅里最软的!”
“还是夫人最懂我!”
“哎呀我的娘啊!我啥也没看见啊!”
卢云蒲刚进屋就见到父母的头越靠越近,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金叶芳脸红的推开二老爷,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儿子。
“阿娘,今天身体怎么样?我弟弟还乖吗?”
卢云蒲话是对阿娘说的,动作却出卖了他想讨好的对象。
他给阿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你弟弟现在可能还没个土豆大,想不乖也不行啊!”
“那就好!那就好!”卢云蒲傻兮兮的搔搔头,“阿爹、阿娘,我去温书了。”
“三郎,二郎最近怎么样?感觉好像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了。”
卢乐庆觉得大哥昨天的状态不太对劲儿,而且最近大哥也不怎么回家,不是在官署,就是宿在老三那。
“二哥啊!”卢云蒲不自觉的冷笑一声,“他跟其他学生出去玩儿了。”
二哥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上课打瞌睡,下课就跟那帮纨绔混在一起。
开始他还拉一拉,被二哥那帮纨绔朋友骂了几次,他也就歇了心思。
马上就要开考了,他今年势必要榜上有名,要不赶不上二娘婚礼前给她长脸、撑腰。
“你去温书吧!”卢乐庆看了眼儿子年轻的脸上满满的斗志,“别熬太晚!早点儿休息!”
“是!”
“大哥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金叶芳见儿子出去才开口说话。
“今天二娘来,有跟你说大哥家的事儿吗?”
昨天二娘有意把他们都支开,也不知道大哥与大娘说了什么?
“没有!”金叶芳抿了抿嘴唇,“二老爷,可要纳几个合心意的人伺候?”
她说完这话跟喝了一桶醋一般,酸的她脸都抽巴成一团。
“嗯?”
“我现在怀着身子……”
“你怀三郎的时候,我也没纳过谁啊?”
“现在不是回东京了嘛!”
“回东京也没什么不同,再说了,要实在是想……还可以有别的方法。”
卢乐庆把视线落到了夫人柔软的手上。
“……”
金叶芳羞的满脸通红。
二老爷每次都这样,肃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表达最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