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契啊!”余山亭长叹了一声,“那可不是随便签的!”
她不是特别明白乔然非要跟着自己的原因,但她身边确实的缺一个嬷嬷。
一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帮她处理问题的嬷嬷!
乔然很合她的脾气,也是个聪明人。
问题是,乔然刚从大舅母那里出来,再来她这里……她怕大舅母会多想。
“我知道!”乔然点点头,“我想让二娘子看到我的诚意,也想让二娘子能放心的用我。”
死契一旦签成,当地府衙或者县衙都会有备案,且在户牌上是有所体现的。
说穿了,她签了死契就等于成了二娘子的私有财产。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余山亭长叹一声,“我还是不希望你把赌注押的这么大……我怕你会输!”
“如果我输了,那也是我今天的选择,我不后悔!”
乔然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她无论选谁都是一场赌注,与其选大娘子那般不知事的,还不如选个赢面比较大的二娘子。
“乔嬷嬷,你先在隔壁住下,我明天去趟卢家……”余山亭撑着下巴,“明天等我回来再说!”
“好!”
乔然明白,今天只能谈到这里了。
她在二娘子心里还是不能越过卢家,心里微酸。
转念一想,如果她对二娘子有帮助,二娘子就把她收下,完全把卢家抛在脑后,那样岂不是更加可怕?
“乔嬷嬷晚上可用过饭了?”
“还没有。”
乔然怕错过二娘子,在寺院门口已经站了几个时辰了。
“那晚上跟我们用些杂粮粥吧!”
“娘子、娘子……”忍冬抱着茶壶直打着水饱嗝,“晚上我不吃了!我再喝不下任何带水的东西了!”
“……”
余山亭无奈扶额。
“娘子~~~”
忍冬哀哀的叫了一声。
“吃不下就去跑个腿吧!”余山亭笑着叹气,“先去厨房熬粥、烧热水,再到外面街上买点儿糕点回来。”
“娘子,你怕晚上喝粥吃不饱吗?”
“嗯!”
乔然在一旁又羡慕、又无语的看着忍冬。
二娘子哪里是怕晚上吃不饱?
分明是怕忍冬晚上不吃饭,半夜会饿着,提前给忍冬备好了宵夜。
她是发现了!
在二娘子面前,忍冬是真不带脑子说话啊!
“乔嬷嬷,先去隔壁休息吧!”
余山亭回来的时候,见乔然站在门口人都有些打晃儿,估计是站在那里等很久了。
“我跟着忍冬一起去吧!”乔然把自己的包袱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刚好也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好!”
余山亭也不勉强乔然。
“乔嬷嬷,厨房里有凳子,你坐在上面休息,顺便帮我看粥可以吗?”
忍冬到了自家地头儿,比在卢家要放松很多。
在卢家的时候,她跟乔嬷嬷相处的也还算愉快。
那个时候,她不太喜欢乔嬷嬷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娘子身上拐,后来就不怎么跟乔嬷嬷说话了。
看今天这阵势,乔嬷嬷应该早就盯上娘子的好,才会一遍遍找她探听娘子的虚实。
啧!
算乔嬷嬷有眼光!
“好啊!”
乔然笑着应下。
忍冬手脚麻利的把粥熬上,另一口大锅烧上热水,人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灶台上杂粮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乔然坐在凳子上被火温热的烘烤着,人也有些犯困。
“你是谁?”
善予盯着厨房里的陌生人,见她身上衣着普通,心里骂了一句“穷鬼”。
“我是余二娘子的嬷嬷。”
乔然是什么人?
宫里腥风血雨走出来的人物,对一个半大孩子的心思是一猜一个准儿。
招提寺的风俗她也略有了解,一个小尼姑听见她是二娘子的嬷嬷表情更加不屑,可见二娘子只给了“标准”的香油钱。
“你们一回来就用两个灶台,我们都没得用了。”善予不满的掐着腰,“你赶快给我空出一个灶台来!”
“小师父,那边还有两个空灶台,你可以先用着。
我这里的粥快要熬好了,马上就能腾出一个灶台来。
招提寺女寺中一共三十几位师父,三个灶台,一个做饭、一个做菜、一个烧水……想来也是够了的。”
乔然脸上的笑容不变,话也很温和,善予却生了几分惧意。
“咳咳……那你快点儿!”
善予吼完这一句,人就跑掉了。
“师父!师父!”
“什么事?”
慧园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善予,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
“余二娘又带进来一个人来我们寺里住。”善予不高兴的撇撇嘴,“她都没有多加香油钱。”
“我知道了。”慧园摸摸善予光溜溜的小脑袋,“大人的事儿你少操心!
晚课做了吗?佛经抄了吗?”
“我这就去做!”
善予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出去。
“慢点!”
慧园在后面喊了一句,直到善予的身影消失才合上了门板。
她其实也不太愿意让余山亭继续住在这里。
不仅仅是香油钱的问题,而是余山亭住的太久了。
招提寺鲜少招待东京的香客留宿,余山亭就像是她们的闯入者。
她在初期话里话外赶人的时候,余山亭跟她说了些话,彻底让她歇了心思。
“生了孩子的女人与未生产的女人是有很大分别的。
哪怕再细心的伪装,也瞒不过好大夫的眼睛。
您说是不是啊?慧园主持!”
慧园当初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婚事愤然出家的事情,东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出家实属无奈之举,出家后与情人也有所往来。
后来查出自己有孕,便以云游为名,出去生了善予才回来,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她云游中捡到的孤儿。
为了能让善予活的好,她与情人彻底断了个干净,一心经营好招提寺,给善予攒下丰厚的嫁妆,待她及笄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慧园一直觉得自己伪装的很成功,甚至还有几分自得,没想到被余山亭看穿。
“我是事少的人,也是个嘴严的人。”
余山亭如此承诺给了她安心。
毕竟,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余山亭惦记的。
每个月的香油钱余山亭也按时按点的送过来,仿佛那天说过的话都是一场梦境一般。
后来她打听了一下余山亭的事情,自幼丧母,生存环境恶劣,被逼出余府……满东京城只有她女寺是余山亭最佳,也是最后的避难所。
这样她就更放心了!
成亲前,余山亭要住在这里,爆出她的丑闻对余山亭一点好处都没有。
成亲后,余山亭要面对武侯夫人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搭理她这样的小人物。
想明白以后,慧园跟余山亭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过到现在。
余山亭很快就要出嫁,她也算是功德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