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武侯夫人、庄夫人!”
乔門在岳子平的陪同下进了院子。
凉亭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弥漫到了门口,缩在一角的余山亭和拉着她手的岳夏日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乔門今天早上接到庄尚书的折子,知道二娘昨天救了血崩难产的妇人,又是骄傲,又是后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这种高致死率的孕妇是随便能接手的吗?
还好庄氏命大,二娘运气也不错。
不然一尸两命,旁的不说,二娘受得了岳、庄两家的联合压制吗?她自己扛得住孕妇故去的愧疚感吗?
傻孩子啊!
“乔老,您能帮我看看二夫人吗?”
余山亭兔子一样的跳到乔老身边,感觉自己的腰板儿都直了三分。
“两位夫人陪我进去吧!”
乔門年岁再大,他也是外男,给庄氏诊脉得有武侯夫人在场才稳妥。
余山亭短短一路,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昨天的情况,行针的章法,用药的剂量。
“二夫人,乔太医来了!”
秋灵手脚麻利的放上圆凳,余山亭在二夫人手腕下垫上脉枕。
乔門闭目诊脉,良久收回手,接过余山亭的医案。
“药方中为何要加甘草?”
“乔老,那药加了甘草好下咽。”
“加了甘草,效果略有折损。”
“乔老,您看我们把两份药都熬了。”余山亭同情的看了眼床上的庄乐柔,“如果二夫人能喝下不加甘草的,我们就用那版药方好吗?”
“两份药你都熬过?”
“跟梁太医研究药方的时候,两种都熬制过。”余山亭抿了抿唇,“也喝过。”
不加甘草的汤药怎么说呢?
如果刑部、大理寺要审犯人的时候,可以考虑加上这么一碗汤药,保证犯人闻着味儿什么都招了。
“乔太医、余大夫,我还是要加甘草的药方吧!”
庄乐柔身为大家闺秀,基本医理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一般加甘草是为了能让汤药的味道更好接受一些。
余山亭宁肯折损药效也要加甘草,可见原版汤药得有多难喝!
“岳二夫人,不加甘草的汤药大概喝五副药差不多,加了甘草至少要喝上十副。”
乔門治疗的习惯一向走短、不走长。
能五副药解决的问题,何必拖到十副药?
“二娘,你说呢?”庄乐柔没了主意。
“二夫人,要不你试试吧!”余山亭怂恿道,“我当初是受不了那个味道,万一你能受得了呢?”
于是庄乐柔抱着侥幸心理让人熬了两副药。
先熬好的是没加甘草的,药碗还没进屋,庄乐柔闻着味道就吐了。
后熬好的有前面的做对比,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庄乐柔忍着恶心,一勺勺的把药喝光,随后嘴里一甜,竟是二娘给她塞了块儿果糖。
“我试药的时候都靠它续命。”
余山亭晃了晃手里的糖袋子,转交给旁边的秋灵。
“你现在还试药?”乔門不认同的皱眉。
每个学医的人都有试药的过程,但像余山亭这种世家出身,试药的机会很少、也很小 。
是药三分毒。
他并不喜欢二娘拿自己的身体做试药的篓子。
“没有了!”余山亭憨笑了一下,“我不试药很久了。
这次是跟梁太医学了新东西,加之药材对人体没有伤害,算得上是补药的一种,我就试了试。”
“没加甘草的你喝了吗?”庄乐柔在一旁好奇的问。
“喝了。”
余山亭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勉强,似还能在嘴里品尝到那个汤药独特的味道。
“你狠!”
庄乐柔含着糖球,抬手对余山亭抱拳表示敬佩。
“要不刚才那碗药热热你喝了吧!”周文韶用团扇不断的扇着鼻尖,“东西都挺补,省得浪费了。”
这药的味道太恶心了!
比茅厕的味道还臭,比泔水的味道还馊,能让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武侯夫人、庄夫人,我带余医女出去了。”
乔門冷冷的觑了一眼周文韶,强调二娘是太医院的医女,而非她岳家的阿猫阿狗,拿谁家孩子当泔水桶呢?
谭逍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余山亭这还没进门儿,周文韶就屡屡压制、磋磨。
不敢想象她家六娘嫁进岳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余山亭跟着乔老出了屋子,看着外面的日光,重重吐出一口气。
每当她跟周文韶接触一分,她对嫁进岳家就退却一分。
余山亭对着门口父子拱手行礼,带着乔老到隔壁复盘医案。
岳夏日想跟,被父亲拽住了命运的车轮。
“阿爹?”
“追小娘子别太上赶着了!”岳子平带着几分试探,“余二娘现在知道你阿娘是个什么性子,等嫁进来后会让着你阿娘吧?”
“阿爹,有你、有我们让着阿娘还不够吗?”岳夏日带着几分谴责的看着阿爹,“嫁给我的娘子还要哄着您的夫人,是不是太过了?
二嫂的例子放在这里,阿爹,你还打算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
出去打听、打听,阿娘在东京是个什么名声?
所有人都羡慕阿娘日子过的美,上无婆婆管制,下有子女孝顺,中间还有您独一份儿的疼爱。
所有人都在可怜我二嫂,有个蛮不讲理又喜欢给儿媳妇立规矩的恶婆婆……”
“岳夏日!”岳子平怒喝一声,“这是你身为人子该说的话?”
“阿爹,我身为人子会孝顺阿娘,可别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嫁到我们家就该受阿娘磋磨?
如果我阿姐的婆婆也如此,生孩子都快死了的情况下,您会不会也对阿姐说,万事都该她自己受着?多让让她的婆婆?”
岳夏日见二娘在凉亭里脸色就很难看,从二嫂屋里出来,她脸色更难看。
原本看自己眼中的情谊也冷却了几分,甚至带了审视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阿爹居然还要二娘让着阿娘?
全天下都欠阿娘的吗?
“三郎,你就是这么看阿娘的吗?”
周文韶泪流不止的看着三郎,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她疼爱的小儿子嘴里出说来的。
“阿娘,昨天二嫂拼死生下了岳家的长孙……”岳夏日失望的看着她,“您可曾说过一句贴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