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卢云韶感觉身上的重量及二娘颓废的情绪,轻轻环抱住二娘,像哄小孩儿一样拍打着二娘的后背。
“我今天不是送给谷总管一个平安洛子嘛!”余山亭轻声抱怨,“官家的意思是让我再编俩送给他和太后。
我编的时候,十只手指头扎的全是眼儿,心想以后可不编了。”
她这双手跟针线挨边的活儿都做不好。
宫里哪个绣娘不是顶尖儿的,交给她们编不好吗?
“你就辛苦、辛苦!”卢云韶不知道咋劝,“咱编完这俩就不弄了。”
她心眼儿就是再直,也知道永泰最尊贵的女人和最尊贵的男人是不能得罪的。
在余山亭抱着表姐求安慰的同时,消息已经送进宫里。
赵策看着纸条,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呛水?”仲英骅递给他一方帕子。
“太后,你看看!你看看!”
赵策把纸条往太后面前推,依旧止不住的笑。
“嗯?”
仲英骅看了眼上面的消息,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难为这孩子了!”
她接到官家送来的佛经,还以为余山亭是个有心机的小娘子。
结果看到余山亭抱着表姐抱怨,反而觉得余山亭是个憨傻的孩子。
余山亭真正要讨好的人其实是谷黄粱!
他们娘俩其实是随便带上的。
“余二娘可能没想过我们会要佛经,指不定还以为我会随手赏了老谷。
所以,她抄佛经是用心了,做平安五福结却是实打实的卖了力气。
现在发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开始抱着表姐哼哼唧唧。
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赵策笑得眼泪的出来了。
他一直觉得余山亭很聪明,医术更是有口皆碑。
没想到她的聪明都用在了医术上,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做法却简单粗暴。
“一个娘子的小聪明,至于让你笑成这样?”仲英骅觉得儿子的笑点太低。
“老谷,给太后看看余二娘的帖子。”赵策擦了擦眼泪接着说:“余二娘在太医院口碑很好,以聪明、好学著称。
谁能想到,她私底下就是个憨憨。”
“嗤!”仲英骅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孩子是不是写医案写傻了?”
她纵横后宫多年,也看过不少医案。
余山亭写的东西,行文手法跟医案非常相似,态度是诚恳的,用词遣句就差强人意了。
“她啊!”赵策笑着摇头,“她也就那一手医术能拿得出手。”
他关注余山亭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她查了个底儿掉。
余山亭女红的水准最多也就是缝补个衣服,再多就没有了。
她能编出这么有巧思的平安结让他惊讶,再听为了编这个手指上扎了那么多个窟窿眼儿,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余二娘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仲英骅笑着点评,难得起了童心,“你说她会给我们两个编什么样的平安结?”
“不知道啊!”赵策凑到太后身边,“阿娘,您想要什么样的,我让老谷透出消息,让余二娘给您编啊!”
“唔!”仲英骅用帕子压了压上翘的嘴角,“这会不会太难为她了?”
“没事儿!”赵策脸上挂着坏笑,“谁让她卖力气讨好一个太监也不讨好我们?给她点儿难度,让她长长记性!”
“你啊你!”仲英骅食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儿,“跟小时候一样,蔫坏、蔫坏的!”
“阿娘,快说!您想要什么图案的?”
“我啊?”仲英骅想了想,“弥勒佛吧!”
“行!”赵策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要个金龙的!”
“奴都记下了。”谷黄粱拱手行礼。
他心里为余山亭点了根蜡,又好笑、又心疼。
小丫头算计的是没错!
按照常规流程,以余山亭的家世背景,佛经到了官家手里也会再打发下来,并不会送到太后面前。
她没想到的是,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入了官家的眼,本就有心思让她抄佛经的官家,接了现成的,怎么可能不送到太后面前?
“隐晦一些啊!”
“是!”
赵策拜别太后,嘴角还挂着愉悦的笑容。
这种感觉好似回到了少年时,作弄来太学上课的皇后,把小娘子气的脸色通红,他还一脸无辜。
“走!去找皇后!”
“是!”
余山亭不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她对着桌子上的两个盒子长吁短叹。
这真是自己挖坑儿、自己埋,顺手还给自己立个碑!
乔然见余山亭这副小女儿样子觉得好笑,和昨天智珠在握的娘子完全不同。
“二娘子,官家注意到你的平安结是好事!”
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找官家做主也有个由头。
“我知道!”余山亭吸了吸鼻子,“乔嬷嬷,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在编之前,她还想着给舅舅、舅母也编出一条。编成之后,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这些东西了。
忍冬拽了拽乔嬷嬷的衣襟儿摇了摇头。
让娘子看一年的书,她欢欣雀跃,让娘子动女红,她能把二八年华叹成八十老妪。
晚上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她抱着盒子出门,发现岳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余山亭挥别了送她出来的表哥,上了岳夏日的马车。
“我就是想来接你!”岳夏日露出了一个怕怕的表情,“再说上次你舅舅们已经把我会的东西都掏干净了。
我哪儿还敢再进去啊?”
“切~”
余山亭轻靠在马车壁板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绣嫁衣,她是躲过去了。
没想到还有个平安结在等着她。
人生啊!
全是躲不过去的坑啊!
岳夏日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全是贡品丝线。
“二娘,怎么了?”他把人揽到怀里,“有什么烦恼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真的?”
余山亭眼眸雪亮的看着他,然后把她进宫、送礼、赐礼的事情都说了。
“这个……”岳夏日伸出自己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这手也就能拿个刀枪剑戟,你让我帮忙编绳……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哼!”余山亭抱着肩膀,“就知道甜言蜜语的哄我!”
“我是不行!”岳夏日赶紧哄着,“但我能找人帮你啊!”
“怎么帮?”
“明天我去探探官家的口风,看看要编织成什么样子,再有针对性的请人教你。
给官家和太后编制的物件,旁人没办法插手,只能你自己动手编。”
“行叭!”
余山亭苦着脸抱住岳夏日精瘦的腰身,沉浸在苦恼中的她并没有发现,岳夏日僵直的身体,缓了好久才伸手抱住她,力度要比往日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