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心情复杂的推开自家小院的门,见妹妹在里面瘸着腿正在晾衣。
“阿姐回来了!”
乔云见阿姐脸色不对,手在衣襟儿上擦了擦,上前拉住阿姐的手。
乔然轻轻推开推开妹妹,回身把小院儿的门关好,径直往屋子里走。
这几年她们跟普通百姓过的一样,屋里没了宫中那些富贵物件儿,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粗陶瓷碗。
“阿姐,去卢家不顺利吗?”
乔云跟了进来,她回身关上房门,坐到阿姐对面。
“阿云,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乔然的眼神落到她的腿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敢问妹妹细节,生怕妹妹回想起那段日子会伤心。
今天听余二娘子一席话,想到当年种种,旁人也许不知,但她明白妹妹不是那样莽撞的人。
在那座宫闱深深的皇城中,有哪个莽撞的人能活下来?
“阿姐为什么要这么问?”
乔云低下头,不想让阿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阿姐从来都没问过这件事,为什么今天回来问了?在卢府遇到之前宫里的旧人了?
“我明天就去卢家当教养嬷嬷了。”
乔然跳出原来看问题的角度,仔细回想,妹妹有太多事情瞒着她。
不是没问过,她得到的多半都是反问句。
她们从小没了父母,长姐如母,她一直照顾着妹妹,从不曾想过,她也是妹妹算计里的一环。
“卢家同意你每天回来住?”乔云喜形于色,“我就说卢家刚到东京,脚跟还没站稳,不知道东京的形式。
阿姐,卢家人怎么样?他家大娘可是个好相与的?”
她瘸了腿,身边要没个人镇着,只怕会被人欺负。
“卢家人很好,卢家大娘也很好。”乔然顿了顿,“我以后住在卢家,每月有两天假期回来看你。”
妹妹瘸了腿,生活自理没有任何问题,并不需要她每天都回来。
以后她把赚来的银子都给妹妹,再给妹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她也算对得起父母的临终嘱托。
“阿姐,你是不要我了吗?”乔云低垂下眼眸,黯然神伤。
“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傻子耍!”
乔然说完这句,开始收拾细软,乔云眼神一直跟着她。
两姐妹从出宫后,第一次冷战,彼此心里都不好受。
旭日东升,金色光芒普照大地。
余山亭伸了个懒腰,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娘子,起床了。”
忍冬端着热水进来,见娘子往被子里缩,不由觉得好笑又心酸。
在余家、在招提寺,娘子醒的永远比她早。
她还以为是娘子勤勉,原来是不能踏实的睡啊!
“好叭!”
余山亭懒洋洋的起身。
今天要进宫,沈太医特意给了她假,乔老今日沐休,舅舅们要去拜会。
整个卢家就只剩下两个舅母镇宅了。
余山亭梳洗一番到正厅用饭,见舅舅、舅母都在,脸上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见礼过后,她坐在最末,吃着小肉包,喝着小米粥。
舒坦!
卢乐邦见二娘像个小仓鼠一样往嘴里填食,觉得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抱着比脸还大的碗不撒手。
忍冬好吃的性子也随二娘养起来的。
如今二娘长大,身上围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外人再难看出她的喜好为何?
“禀大夫人,昨天的乔嬷嬷来了。”
“二娘?”
连沛珍一时揣度不出乔然来的目的。
昨天二娘说过那一番话后,乔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随即告辞离去。
她还以为又要重新找嬷嬷,愁的一宿都没睡好。
“让她在门房候着。”余山亭补了一句,“给她送一盘肉包和米粥。”
“是!”
“大舅母,乔嬷嬷应该会入卢府教导表姐。”她扬了扬脖子,一脸骄傲,“以卢家的家风,她很快会喜欢上卢家,也会用心教导表姐。”
“二娘,乔嬷嬷家那个妹妹……”卢云韶在旁边小声的问。
“她家那个妹妹啊!”
余山亭放下手里的碗,无声的打了个饱嗝。
“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威之以弱。”她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有几分心机的女人,还不至于翻出天去。
更何况,她们有要命的把柄在我们手里,那位外嫁的公主已经死了。
如果她们的事儿再被捅出去,你说官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会就拿这两个嬷嬷做出气的筏子?”
余山亭拍拍表姐的肩膀,“这事儿你不用管,也全当不知道。
乔然是个好的,性子也直,好好对她,应该不会养出个白眼狼。
至于她家妹妹……看看后续她如何做吧!”
“二娘,你想将乔然的妹妹收到身边?”金叶芳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认同的皱眉,“这样心机深沉又不能与主家共患难的人,还是不要放在身边的好。”
她和大嫂身边的嬷嬷都如同忍冬一样,是从小养在身边一起长大的。
这种半路收进来的嬷嬷,观察很多年也未必会全然信任。
尤其是宫里出来的,见惯世间繁华,又遭遇世间冷暖。
这种人极难被打动,也极其难收服。
“二舅母,于我而言,用人之道,在于她是否好用?”余山亭自信一笑,“这人我还没接触过,但我要真嫁进了岳家,有个这样的人跟着不是什么坏事。”
忍冬太直、太傻!
她身边没个有心机、有手腕儿的嬷嬷肯定是不行。
至于乔然的妹妹到底能不能用?
还是要看过了再说!
“二娘,你可真有本事!”
卢云韶双手托腮的看着二娘。
二娘在说这些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自信又霸气。
“你别光感叹!”连沛珍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你跟二娘倒是学学啊!”
“我?”卢云韶双手抱住二娘的胳膊,“有二娘在,我还需要学吗?有什么事问她就不就好了?”
桌面一时安静,余山亭见大舅舅一家同时扶额叹气,笑得前仰后合。
“大舅母,莫要操心!”余山亭拉着表姐的手,“谁没个少女青葱岁月,等表姐嫁了人,该懂的就都懂了。
如果能遇到一个让表姐一辈子都不懂这些的郎君,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余山亭宽心的话让卢乐邦一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金叶芳随着众人笑,心里却说了一声“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