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亭带着忍冬早早的来到医署门前,这里门楣宽广,漆黑的匾额上写了四个大字“惠民医署”。
大门敞开,两边廊柱上挂了一副对联。
“桃仁苡仁仁心救人,天仙灵仙仙方济世。 ”
“但愿人间无疾病,哪怕柜上药生尘。”
嗯!
说是对联,更像一首诗,挂在门口也忒长了点儿。
再者百姓来看病,有几个会关注门口对联的?
多半都是给领导视察的时候看的。
形式主义啊!
“二娘,你来得这么早?”
魏浩见余山亭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待,颇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身旁的张春燕。
她自己要离开太医院,现在后悔要回来,还得让他大清早去接人。
“小娘子嘛!”牛院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让让她又何妨?”
魏浩无奈叹气,他本来就不愿意带张春燕,性子跳脱,嘴臭还贫。
如果是余山亭这样,性子稳,啃吃苦,还好学,谁会不喜欢呢?
乔老脾气那么不好的人,骂哭了多少医助,在余山亭面前也总是笑眯眯的。
他有次路过乔老的医房,听见乔老竟然向余山亭讨教针灸之术。
乖乖嘞!
难怪这次来医署支援,乔太医主动站出来带队,目的就是为了给余山亭历练的机会。
也从侧面告诉大家,余山亭可以出师独立诊治病人。
余山亭这才来太医院几个月,她应该是所有太医出师最快的人。
再看看他身边这货……回去做她的闺阁娘子不好吗?
干嘛非得嚯嚯他!
“怕打扰招提寺僧人早课,我和忍冬都是在外面用餐。
魏太医可用过早餐了?”
余山亭第一次给百姓治病,紧张的晚上睡不着,早上起的早。
带着忍冬去吃小馄饨也不敢吃多,怕吃太饱犯困。
一个早上薄荷膏都涂了两层,生怕自己不精神。
“没有!”魏浩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有气无力的回。
他怕张春燕起不来,早早就到张府门前叫人。
本以为怎么也能混口早饭吃,结果张家就让他在门口干等,连口水都没给他喝。
“我这里多带了早餐,胡饼、豆浆,若不嫌弃,可要用些?”
余山亭将手中的吃食递给他,对着他身后的张春燕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这是什么?”
魏浩见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白瓷盒,上面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绒猫儿。做工虽然粗糙,但胜在有几分童趣儿。
“这是我熬制的薄荷膏。”
余山亭笑容有几分腼腆,瓷盒是三个铜板买的,薄荷是从太医院里拿的。
没办法!
谁让她没钱呢!
“多谢!多谢!”魏浩拱手谢过。
平日他在太医院过惯了悠哉的生活,突然来到医署面对大量病患,难免会有昏头涨脑之时,有了薄荷膏就好办多了。
看来同行里多了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您客气了!”余山亭拱手还礼。
“嗯?”
张春燕见魏浩有早餐,还有礼物,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顿时柳眉倒竖,走到余山亭面前,手往前一伸,“我的呢?”
“我不知道你来,今天就带了三盒。我禅房里还有,明天给你带过来。”余山亭好脾气的解释。
这种不值钱的小东西,她不愿意与张春燕多费口舌。
魏浩在后面看着直摇头,不谙世事的小娘子与真正处境艰难的人不一样。
张春燕在太医院闹那么大的笑话,回到家中哭两嗓子,像他这种年轻的太医就得上赶着给她脸面。
余山亭在太医院兢兢业业,余修芝却早在她进太医院大门之前就给牛院正递过消息。只要她犯错,不必姑息,罚过之后赶回家中便是。
看似一副大公无私的严父形象,实则根本不在乎余山亭,出事了也不会成为她的靠山。
对比两位父亲的做法,余山亭就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儿。
“乔老,您来了!”
余山亭见乔老来了,笑容满面的迎了过去。
“乔老,我给您带了胡饼和豆浆。”她拎起手中的另一份吃食给他看,“胡饼多放酱,豆浆少放糖。
还有我昨天在药房领了薄荷、桂花,给您熬了薄荷膏。”
“你吃过了吗?”
乔門接过吃食,先喝了一口豆浆,还是热的,满意的点点头。
当初他羡慕卢正河有个乖外孙女,贴心又乖巧。
卢正河那个老东西,对着二娘舍不得下手罚,就让他扮黑脸,导致那个时候二娘看自己都是嘟嘴躲避。
现在二娘变了不少,但乖巧好学的本质没变,他心甚慰。
“我吃过了。”
余山亭跟在乔老身边,魏浩跟在另一侧,张春燕愣了半晌,噘着嘴跟了进去。
“乔老,您来了?”一个黑胖的男人从里面迎出来,“医署实在忙不过来,辛苦您带队过来了。”
“你太客气了!”乔門笑着回,“医者本心,治病救人。
你们忙不过来,我们尚有余力的时候,自然会过来帮忙的。”
“后面这三位是?”
阮茈见乔老身后跟了三位娘子,面上笑容不动山,心里却暗暗叫苦。
听说太医院今年招了两位女子进太医院,他当时还笑女子行医不妥,今天人家就把两个人派到他这里来帮忙。
太医院支援一般一到两月,如果是急症还好,有问题当时就能表现出来。
如果是慢性病症,她们给开错了药,后期出现问题不就是他来背锅?
现在又不能嫌弃女子,那就是驳了圣意,会有无尽的麻烦等着他。
但愿乔老仁慈,别真让这几位娘子上手诊病才好!
“这是我家弟子—余二娘,后面是她的医助—忍冬。
这位是魏浩魏太医,后面是他的医助—张五娘。”
乔門打一眼就知道阮茈是什么心思,心中嗤笑。
他带队来支援,自然要对整个队伍负责。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让人上手诊病?
“哦!哦!”阮茈行半礼,“几位太医辛苦了!”
还好!还好!
乔老的弟子看着就沉稳,有乔老在这儿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阮大夫,您客气了!”魏浩与余山亭行晚辈礼。
“几位里面请!”
阮茈带着人往里面走。
为了不相互影响,医署大夫都有各自的医房。
魏浩为了避嫌将门窗敞开,此时不算太冷,两人也还算受得住。
张春燕虽然不满,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娘子,魏浩此举无可厚非,她也只能忍了。
她见余山亭在忍冬耳边吩咐了一句,忍冬放下药箱就出门去了。
哼!
等以后她学有所成,也要医助,且还要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