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在家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来养伤?是家里哪个不长眼的仆人给你气受了吗?
说出来!二哥给你做主!”
岳夏阳听到家里传来的消息,下值一刻不停的往招提寺赶。
环顾四周,屋内家居简陋,床是硬板床,桌椅是柳木的,喝茶用的是普通的红泥壶,茶叶是大街随处可见的茉莉青。
岳夏日是想不开,打算到招提寺做和尚,过清苦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很好!二哥不必为我挂怀!”
岳夏日见他面色沉痛,眼眸却散发着喜悦的光芒,心一寸寸往下沉。
听二哥说话这意思,家里连个仆人都能给他气受……即便这是真的,父母尚在,轮得到二哥给他做主?
“阿娘说,二嫂有孕在身,让你多陪陪嫂子。
我每日听着佛音绕耳、心平气静,更加有利于我平和情绪。”
为了让二哥相信他情绪不稳定,回到屋子里他就打打砸砸,为自己能出来治病做准备。
“那在这里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说,大不了咱回家养伤去!”岳夏阳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看看你嫂子,你有事随时来找我啊!”
“多谢二哥!”
“自家人,客气什么?”
岳夏阳确定三弟过得不好,他便放心的出门回家。
他们岳家,阿爹喜欢大姐,阿娘喜欢三弟,他自小跟着奶娘长大。
学文,先生只夸三弟文章做的好,学武,阿爹只夸三弟有天赋。
他—岳夏阳就好像是个透明人!
后来三弟考了武状元,还中了探花郎,在东京声名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从别人口中的“岳家二郎”变成“岳夏日的二哥”,好似他没有名字一般。
再后来,阿爹带着三弟去了边境打仗,把他留在东京照看家里。
那段日子是他过的最舒心的时光!
好景不长,边境战事结束,三弟跟父亲带着一身荣光归来。全城百姓沸腾,纷纷在道路两旁热切呼喊三弟的名字。
勇退敌军,赏!以少胜多,赏!擒拿对方主将,赏!
官家一路赏赐砸下来,三弟一跃成为朝中最小的四品大员。
阿爹更是将四十万兵符交给了三弟,自己留了个爵位,打算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儿。
三弟兵符在手里捂了还没有一天就巴巴送到了官家手上,哄得官家喜笑颜开。
官职是不能再赏了,于是官家给三弟封了个南阳侯。
岳家一门双侯,让东京人再次沸腾起来,来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他那天帮忙接待脸都笑僵了。
然,热闹是别人的。
岳夏阳想不明白,三弟将阿爹打拼了一辈子的兵符说送出去就送出去,阿爹不仅没怪罪,还夸三弟做的好。
哪儿好了?
如果阿爹把兵符给他,他定然能做到一品的大将军!
可惜,从没人认真看过他,也从没人愿意给他机会。
那天在马场听见有人议论岳家,他靠着冰冷的灰墙,听了一耳朵三弟的赞美之词。
“岳家二郎跟三郎一比,他只怕给三郎提鞋都不配!”
话听着刺耳,事实更是扎心。
岳夏阳魔怔的盯着马厩中属于三弟的那匹汗血宝马,脑子中回荡的都是“要是没有三弟该多好?”
等他从马厩中出来,看着三弟意气风发的阔步而来,下意识的躲到了旁边的阴暗处。
直到三弟从马上摔下来,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畅快。
为了避免三弟再有站起来的可能,他举起锤子狠狠的敲在三弟的膝盖上。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好似盛夏吃了一碗甜豆冰,通身透着舒坦劲儿。
从那天起,他再听见有人说岳家三郎,无一不是摇头感叹,可惜了个好儿郎!
每每听见这样的话,岳夏阳又是畅快,又是难过。
为了补偿三弟,他给三弟挑了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听闻是个好颜色,配三弟这样的残废可惜了。
“二郎,归家了!”小厮向内通传。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岳夏阳从心里往外的高兴,从今以后,岳家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怎能让他不愉悦、不兴奋?
“去看过三郎了?”周文韶抚了抚微乱的鬓角,“他看起来还好吗?”
“三弟看起来精神不错,招提寺那里清净,平日上香的人也少,是个安心养病的好地方。”岳夏阳笑着回道。
岳夏日最好一辈子都待在寺庙,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可恨招提寺的僧寺我进不去,也不知三郎这会儿有没有吃饭?青菜豆腐的素菜,他能吃得惯吗?”
周文韶听说三郎离开自己反而更精神,心里各种不舒服。
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放心吧!”岳子平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膀,“我们在边境的时候,吃的还没有寺庙里的素菜好,三郎不也长得高高壮壮?”
“少跟我提你带着儿子去边疆!”周文韶想到这个就气,“我的三郎才多大啊!你怎么就忍心把他往边境带?
你说!
你是不是三郎的亲爹?有哪个亲爹能干出来你这样的事儿?”
“我的夫人啊!”岳子平扶额长叹,“我是不是三郎的亲爹……这不得问你吗?”
“你敢怀疑我红杏出墙?”
“夫人、夫人……没有……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谁说的?”
“我!我!都是我的错!”
“错哪儿了?”
“……”
岳夏阳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两口拌嘴,缓缓的转身离去,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
回到他自己的院子,进屋就见胖了一倍庄乐柔歪在软塌上,身上的肉如液体一般流出,手里抱着一盘点心,速度极快的往嘴里塞。
“相公,你回来啦!”
庄乐柔挺着肚子不愿意起来,捏着最后一块儿点心往嘴里送。
“嗯!”
岳夏阳眉头轻跳,嘴唇抿了抿,又抿了抿,最终忍下了想要冲口而出的话。
“相公,你过来坐啊!”
庄乐柔抱着肚子往旁边蹭了蹭,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肥肉,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吃吧!我还得去趟书房。”
岳夏阳转身疾步而出,片刻也不想面对母猪一样 的庄乐柔。
空荡荡的书房,他双腿交叠放到书案上,想着今天周饮香寝殿门口摆放的大红牡丹……岳夏日敢睡官家的女人吗?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