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刘伟奇今年40多岁,女儿今年马上升初二,这一行干了20多年,是苏御的老前辈。
虽然这么多年来仍然只是个灭火战士,可苏御却很敬重他,因为老刘这个人头脑特别清醒,他的人生中要什么、不要什么一清二楚,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对于未来总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这批退役的战士当中,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有刘伟奇,在这之前他总是念叨着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该回去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了,不过每次有火情,他冲得倒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快。
苏御冲他们吹了一声流氓哨,喊道:“你们出息了啊,欺负老年人。”
几个人见队长来了,嘻嘻哈哈地喊他过去打球。刘伟奇拿衣服胡乱擦擦头,跑过来说:“队长,有事跟你说。”
“走吧。”苏御拍拍他一身汗的精壮后背道,“大概猜到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苏御主动问:“想好了?”
“嗯。”刘伟奇一点头,“原本是没想好的,前几天回家,才知道女儿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一。”
这个男人提起自己的女儿,脸上总是洋溢着自豪。他女儿苏御见过一次,长得高高瘦瘦,模样和她妈有八分相似,不怎么随老刘,也幸亏没随老刘。
苏御附和道:“那挺好啊,姑娘真争气。”
俩人闲庭信步地往办公室走,刘伟奇笑了笑说:“是啊,这些年得亏她妈了,要不是她里里外外操持这个家,我哪能这么清闲。所以我想好了,后半辈子换我照顾他们。”
苏御点点头,说不羡慕是假的,不过也只是羡慕而已。
他朝天边的落日指了指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爸答应陪我看日出,但是那天我从早上等到晚上,连太阳都下山了也没见到他。第二天他回来了,一身的油味,原来是原油车被撞翻了,油洒了一地,他们整个大队忙活一整天才清理干净。我不怪他,只是觉得有个消防员的爸爸太辛苦了,他辛苦,我也辛苦。老刘,既然决定退役了,以后就别再这么忙了。”
刘伟奇静静地看了苏御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着说:“队长,我觉得你将来如果当爹了,肯定比我强。”
苏御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说话。
晚些时候苏御给向南去了个电话,先是问他自己给陈伟和田刚家的一万块钱收没收到,得到肯定回答后,又确认有没有人怀疑是他,得到否定回答之后,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喜是悲。
向南说:“这点事儿你还至于打电话了?还有什么就说。”
“嘿,你还挺了解我。”苏御道,“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事情,就是去大队的那件事,还有没有着落了?”
向南愣了愣,问:“发烧了?半夜五更来这么一句,早干什么去了?”
苏御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这厮还不停折辱他,弄得他很是烦躁,他正要挂电话,向南突然说道:“苏御,我再好好给你问问,如果这次有机会,可千万不能再错过了。”
苏御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向南交代后事似的态度。
他俩搭档的这些年,基本上苏御尾巴一翘向南就知道他要拉什么颜色的屎,默契程度令人发指。如果向南也退役了,他一个人留在中队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也好过触景生情。
前些日子的应知应会考试结果出来了,苏御把考试结果一摔,指着下面的人说道:“平时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都考得啥玩意儿?李笑你还有脸笑,你自己看看你的破字儿,歪七扭八,狗爪子都比你刨得好!”
“万节,我说他的时候说的不是你是不是?你比他好到哪儿去?还有林幼姿,你们仨干脆去桃园结义得了,一个妈生的都出不来三个一样难看的字。”
就在苏队长口伐笔诛,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时候,中队接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报警电话,打来的居然是他们的兄弟单位——110。
整个中队都傻了。
什么情况?110给119打电话,说犯人的手铐打不开了?
“愣什么神儿?抓紧时间出警啊,110打的报警电话就不是报警了?”
被点名的三班迅速反应过来,去车库穿上衣服就出发了。等他们回来以后,才把这奇幻的一幕讲给大家听。
原来上午的时候,一个嫌疑人在城北公安分局接受审讯,手腕上戴的手铐突然失灵了,整个分局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把手铐打开,也不知道是谁灵机一动,说消防肯定有办法,无奈之下才打了119派给了平安中队。
等他们完成任务准备回来的时候,整个城北分局的同僚全都竖起了大拇指,口头送了无数无法变现的游艇和飞机,双方还借此机会商业互捧了片刻。
苏御笑着听他们讲故事,手指见缝插针地敲在手机键盘上:明天我休息,约你看电影吧。
过了十分钟,陆世界回:好。明天有手术,晚上7点半接我。
了不得,现在都会安排人了,有进步。
苏御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回复:好的大少爷,遵命。
手机放下,苏御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周围没声音了?一抬头,突然发现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活像十几个小鬼儿,吓得他肝儿都颤了颤。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老大,你最近不对劲哦。”李笑上前搂着他道,“怎么总是一个人对着手机笑,是不是有情况?老实交代!”
“今儿中午的饭菜是不是没味儿?下次记得让大师傅多加点盐。”
苏御看了他们一眼,迈着四方步就出了餐厅。
李笑挠头:“老大说的啥玩意儿?”
万节摸着他的脑袋,摇摇头道:“老大的意思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跟你有个屁的关系。都散了吧!”
次日白天,高斌破天荒地主动联系苏御,打电话问道:“兄弟,晚上干什么去?”
苏御想说约了朋友看电影,不过以高斌的尿性肯定得把这砂锅打破了,于是改口道:“陪漂亮妹子吃饭,不方便被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