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可疾被判凌迟当日,竟有天官来传旨,宣阿厌副将即刻入万慈宫觐见天后娘娘。
这还是天后头一次召见一位军中将领,阿厌满腹狐疑地去了,虽听织女说过天后娘娘慈眉善目、心肠很好,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天后娘娘见她进来行礼,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嘻嘻地说道:“我曾听太子说过你如何智勇双全,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朱家寨赢了常葳,今日他又同我说你又抓了章克疾,给常秋毫出了个难题,我这才起了好奇,召你前来相见。可他竟没对我说过,你这容貌在仙界也是拔头一茬的?阿厌将军,可有中意的小仙君了?”
阿厌有些茫然,连忙回禀:“天后娘娘,小将一心只想报效天庭,还没想过这些事。”
天后娘娘笑道:“怎么能不想呢?找个意中人又不耽误你报效天庭。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若是能找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才不枉活这一世呢?阿厌将军,你觉得太子如何啊?”
“太子?”阿厌心中一凛,难道天后娘娘要乱点鸳鸯谱?她立刻恭谨言道:“太子仁爱忠孝,小将十分敬仰,但这只是出自臣子的赤诚之心,并无其他想法。”
天后的脸上现出几分失望,随即笑道:“你这么本份尽职,本座很是欣慰。小小年纪就立了这么多功劳,本当好好褒奖才是。可惜太子是个男子,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女将军,我就替他赏些实用的东西与你。”
阿厌谢恩后,就有仙娥领着她去了司衣局。
天后看着她出去,叹了一口气说道:“风儿还真是个痴儿,身边有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仙子,也不晓得献献殷勤,还一直等着那个莽撞无礼的丫头!”
阿厌一进司衣局,就看见了织女领着一众宫女候在门口。“织女姐姐!”她高兴地扑了过去。
“唉呀,你可把我们都吓死了,特别是景望舒,每天都哭得很伤心,徒弟没了,好友也失踪了。幸亏你命大,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
阿厌低下头:“我都不敢去见景望舒,都是因为我,小哈哈才会被那澄土上仙一掌打死。”
织女安慰道:“可你也为他报了仇了,他这么厉害的一人上仙,都死在了你手上,现在你的名头比过去更响了。”
“可我要这名头有什么用?小哈哈都不在了。”阿厌黯然心伤。
“别想这些了,天后娘娘早吩咐过我,要我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还给你准备了一些饰品,全放在这里呢。”织女指着一个大箱子说道,吩咐宫女们给她量身。
“你也不能老穿男装,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人在背后诋毁你,说你是男人婆,是怪胎?”
“谁这么说我啊?”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常芸啊!那日守天宫的几个侍卫都听见了,她还不知廉耻地向你们洛将军当面求爱,被拒绝后就恼羞成怒胡乱找人来骂呢!”
阿厌也有些生气了:“幸亏文涛被她拒绝了,要不然真要吃她一世苦头。”
十五晚上,洛煜跟她一起去了靖莲国附近的仙山,依诺仙子笑着迎出来。洛煜道:“阿厌,你去那边走走,我同依诺仙子有些话要说。”
阿厌点着头欣喜离去,看来今日这媒人铁定是能当成了。可是还没过多久,洛煜就找了过来:“阿厌,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就聊完了?”阿厌大感诧异。
依诺仙子也过来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洛煜轻声道:“快走吧,不然有人要不耐烦了。”
“谁不耐烦?你惹依诺仙子生气了吗?”她也小声问道。
只见有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从空中快速降落,带着喜悦高叫:“依诺,你提早醒来怎么也不跟我说?”阿厌定睛一看,竟是骁风殿下。
依诺背转身子就走,被骁风快步跟上从后面环抱住:“你别生气了,以后什么事我都依你。”
阿厌睁大了眼睛、张圆了嘴问:“他……他们?”
洛煜牵住她的手升到云空:“赶紧走吧,做人要识趣!”
阿厌懊恼地抱膝坐在云端:怎么自己偶然做个媒,竟然把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撮合给了将军,太子殿下还能饶得了她?
洛煜在她旁边安慰:“殿下谢你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他还要再傻乎乎地等上十几年呢!”
“太子殿下等的就是依诺仙子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洛煜抿嘴而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殿下的吗?”
阿厌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表示很想知道。
“四百八十多年前,我因为又受了夫人的气,就偷偷跑出东海,四处乱逛,最后跑到这座仙山边上。我看到有个人蹲在云上哭得很伤心,以为他是跟人打架打输了才哭。就笑话他像个女人一样只会哭,有本事打回去。他站起来就说:‘你这小孩懂什么?有本事跟我打上一架。‘
“他本是找人出气,可我当时气盛,没想过双方实力是如何悬殊,硬着头皮跟他打了一架,结果被他打得鼻青眼肿。我不服气,就说:‘别欺负我年纪小,明年今日我再跟你比过。’他倒也不哭了,说:“行,那就明年再打。”后来我们每年都在这里打上一架,虽然我没有一次能打得过他,但我回去后都没命地练功,就为了能打赢他,渐渐地,跟他的差距也越拉越近。后面二三十年,我们也不打了,反倒经常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就这样成为了知交好友。他看我也长大了,就把他与依诺之间的事都跟我说了。
“他说当时在外面独自云游时,正好历了上仙之劫,身上带了雷击之伤,有个仙子主动过来询问,还好心地帮他治伤,两人就这样互相生情。依诺自她父母死后,就独自住在仙山,她身性活泼不受拘束,性子也极为倔强。殿下把真实身份告知她,还带她见了天后娘娘,可惜娘娘认为她出身乡野,说话也耿直,不配做她儿媳。殿下为了天后能同意他们的婚事,就让依诺住进天宫,学习礼仪。
“一次天后娘娘举办寿宴,为免她不高兴,殿下没把依诺安排在他身边,外人也从不知道他俩的关系。那时常芸主动献舞,殿下出于礼节,赞誉了几句。宴后,依诺就跟他起了争执,天后娘娘认为她生性善妒,越发不喜欢她。没过多久,先太子因渡天劫失败而丧生,殿下就继任了太子之位。
“常芸在寿宴之后多次找殿下示爱,在他坐上太子之位后更是疯狂得经常跑去延庆宫找殿下,那时天帝天后也在考虑让常芸做太子妃,认为她出身好又对殿下一往情深。依诺没法再忍,就留下书信离去,她在信里说要闭关修炼五百年,让殿下不必等她。这闭关修炼分很多种,有入定几天的,也有几年,几百年甚至更久的。越是时间久,越是如死了一股,没有呼吸没有知觉,如胎儿一般在封闭的洞中用丹田吐纳,吸收万里之内的天地灵气。外人也不可前去打扰,否则就会永久醒不过来。
“我碰到他那一日,正好是殿下见到书信后匆忙赶来,可是依诺已经入洞闭关。他伤心之下,就躲在云中痛哭。第二日他就当着陛下和常秋毫的面发誓:‘就算女仙都死绝了,他也不会娶常芸为妻。’常秋毫自此就对殿下怀恨在心,陛下也觉得他忤逆,心里越发惦记已经去世的先太子,索性什么事都不再管,使得常秋毫逐渐独大,失了制约,造成如今的局面。”
阿厌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殿下实在太可怜了,不过他当初要是再强硬点就好了。想要事事周全,却冷了依诺仙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