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蛋把阿厌安置在自己隔壁的房间,又把那一小块碎银还给她。“你啊,算是及门弟子里运气第二好的人了。”
“那谁是运气第一好的人?”阿厌好奇地发问。
“自然就是我了,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一文钱也没交过,不过我可是在做事的,没有白吃白住。你年纪虽然小,但事情也还是得做,明天开始你就负责给我端茶递水,帮我洒扫房间,你洗自己衣服的时候顺便把我的也洗了。”
阿厌心想方才青瑶师姐可不是这么说的,可人家是总管呢,还是得听他的话啊。“老张叔叔,我发现这里很多人年纪都比那个青瑶师姐大,她为什么叫大家师弟师妹呢?”阿厌问出心里的疑惑。
张铁蛋昂起头,自豪地讲述起来:“我们太清山分三类弟子,及门、登堂、入室,像你我这种就勉强算及门弟子,能有资格修仙的就是登堂弟子, 修到一定程度就能晋级为入室弟子。那入室弟子可是了不得,那是仙尊亲自授课的。仙尊可是真正的大神仙啊,我们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都是他的入室弟子偶尔过来下达指令。今天这五人就是入室弟子,青瑶师姐就是大师姐,你头一天来就见到了五个,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阿厌眨巴着眼,听他继续说下去:“青瑶师姐看着都没超过二十的年纪,但实际上已经两百多岁了,她身后那几个也差不了多少。”
“哇!那她不是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阿厌掰着指头算着,又歪头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会老呢?”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是半仙之身,容颜可以一直停留在年轻时,听说直到临死前才会恢复老态。”
“半仙还会死吗?”
“神仙都会死,何况是半仙呢,他们顶多能活到五百岁,已经很好了,我们普通人不就短短几十年吗?”张铁蛋感叹不已,他也想捞个半仙当当啊。
转眼半月过去,青瑶等五人又再次过来,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那些抢夺、贩卖小孩的人牙子都已被抓住,孩子们除了有几个已经不幸夭折,大都平安回到了家中。王大姐阿牛等首要罪犯都已经被判了死刑,来年开春处斩,香香被抓捕后查出已有身孕,按律免除死刑,判监禁十年。
青瑶还特意来问阿厌住得可还习惯?现在在学什么?一旁的张铁蛋连忙替她回答:“她来时得了一场小病,我每天都看顾着,现在刚刚养好,正要去学做菜呢。”
青瑶有些意外:“张铁蛋,想不到你还挺会照顾孩子的,阿厌是个好孩子,你得护着她,莫教旁人欺负了去。”
等她走后,阿厌抿着嘴死死盯住张铁蛋,心道:这里倒没有别人欺负我,只有你让我干这干那把我当丫鬟使唤,还骗青瑶师姐说我病了。
张铁蛋被她一双肿泡眼盯得心里发毛,只好嚷嚷:“好了好了,以后你只给我洗洗衣服就成,别的事情就不用做了。一会儿去胖大厨那里学做菜吧,女孩子家还是得先学会烧饭做菜,以后把自家男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才不嫁人呢,谁说女人就要侍候男人?”阿厌想到以前爹爹在家百事不干,全靠娘忙前忙后的张罗,心里就来气。
“呵!我忘记了,你就是想嫁也嫁不出去。”张铁蛋嘲讽道。
阿厌跺跺脚,气乎乎地找胖大厨去了。
两个多月的时光悄无声息的逝去,天气已然转寒。阿厌白天都在饭堂里帮忙,学着做简单的菜色,胖大厨很是赞赏,说这小孩勤快又有天份。张铁蛋知道后,便无耻地要阿厌给他开小灶,做好了直接端到他房里去。
这日午间阿厌炒好一盘小菜送去,在老张的房门口被两个学打铁的弟子截住,这两人喜欢开玩笑,逮着人就要揶揄一番。
高一些的弟子笑嘻嘻先开口:“小阿厌,你不能总这么偏心啊,做了好菜给我们也尝尝啊。”说着就伸着爪子过来抓菜。
阿厌灵活地避到一边。矮的那个立刻说:“阿厌,刚才看你小腰这么一扭一闪啊,我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你明日就找娟娟学跳舞吧,只要你把脸蒙住,还是可以去大户人家府上做个舞姬的。等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师兄我啊!”
张铁蛋板着脸从房里走出来,大喊一声:“陈狗剩、胡二毛,你俩干嘛呢?阿厌是我罩着的,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这二人腆着脸笑:“哪能呀?我们就是跟阿厌小师妹开开玩笑嘛!”
张铁蛋从阿厌手里接过菜盘,冲她说道:“小孩子家,也不能跟大人一样成天干活不玩耍,你去看看山上还有没有果子?有的话摘一些来。”
阿厌应了一声,背起一个小箩筐朝山上走去。相处了近三个月,她知道张铁蛋除了懒惰爱吹牛喜欢使唤她以外,对她也算不错,别人嘲笑她丑时,他总是替她出头。其实他也不是这里的总管,因为上过几年私塾,在门口做着登记收钱的活。但他呆的年头长,别人对他也比较尊敬。阿厌因为常跟他一起,渐渐也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叔叔,给他洗衣做饭也不再觉得很勉强了。
太清山的景致很好,高山流水,梯田丛林,山花果树,有溪水潺潺,有鸟鸣犬吠,出门就能看到鸡鸭牛羊闲适地散着步。自娘离世后一直深藏在心的哀伤,也在这世外桃源中渐渐得到舒缓平复。
阿厌边走边找,只是走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果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她不知这个时节已近大雪,哪里还有果子可摘?只是单纯地认为张铁蛋让她去摘,那肯定还是有果子的。
一番左盼右顾后,她瞧见后山下面有白色薄雾笼罩,雾中依稀可见一株高大的果树正在摇晃枝桠,紫色的巴掌般的叶子轻轻舞动,一个个状如红色鸡蛋的果子沉沉垂下,清风吹来将果香送至她的鼻尖,阿厌深深吸了一口,真香啊!
终于找到了果子,她开心的跑过去,这树看着虽近翻越过去路程还是蛮长的,但是她不在乎,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果子,如果老张叔叔吃到了,一定会满意地夸她。
她跑过一块巨石,穿过那片白色薄雾,看见了那棵果树,果树下有一个石墩子,她踩上去使劲一蹬,跳到树干的一个分叉处,就这样一路爬上去,终于摘下第一个红果子,迫不及待放入口中一咬,甘甜多汁,她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呢。
等整个吃完,竟觉得身体暖暖的,浑身舒畅。赶紧又摘了几个放入背后的箩筐,能够得着的果子就这么几个,看着上面的果子更大更红却摘不到,实在不甘心。她观察了一下,斜上方那一个其实也不是很难摘,只要她攀着树枝再稍微向前探一探手就能摘着了。
于是,她照着自己的打算就这么做了,只是在她向前倾时,指头才触到那枚大果子,身体就已经无法控制地向下跌去,那下边是一个陡峭斜坡,一落地就顺着斜坡翻滚着往下继续跌,直到“呯”地一声撞到个有些软乎的东西上,她才算停了下来。
这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手也擦破了渗出了血,阿厌当即痛得眼睛都被泪水糊住,正欲放声大哭,却看见自己撞到的那团紫色东西似乎动了一下。她用手擦去眼泪细瞧,竟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人仰面躺在一块低矮方正的大石块上。刚刚她自己都撞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被撞疼?
阿厌忍着痛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那人也刚好张开眼睛,四目相对,她立即楞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