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是在病房里的晏淼正如沈烨然所意料到的那般,情绪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当中。
病来如山倒,原本上午见到的对方神采奕奕来医院探望自己的样子,可没想到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父亲就变成了眼前躺在病床上这个满脸苍白,完全失去生命活力的植物人了。
晏淼甚至现在都还处于恍惚当中,一切事情发生的如此快速突然。只有医院发布的一道道病危通知书以及冰冷的检验单如同雷击一般将晏淼击打的伤痕累累。
事情逐渐尘埃落定,父亲从ICU急救室转入普通病房,叶瑶也不合时宜的提出了继承人甚至将父亲的遗书展示出来之后,一切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父亲突然病倒的事情本身就让晏淼精神恍惚甚至僵在了原地,而从叶瑶口中念出的遗书则更是将她如同打进了冰窖当中一般寒冷彻骨。
晏淼慢悠悠的坐在了床边,似乎想用陪伴的方式给予父亲一些力量。
令晏淼所震惊的是,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体温在经历过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已经足够冰冷了,可当她真正触碰到父亲手上的温度的时候,却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抑制住眼中浮现出来的水雾,努力聚焦刻在父亲病床床头上的纸质标签,再三确认上面说写着的是植物人三字之后,心中猛烈的狂跳才逐渐平息下来。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晏淼平常并没有少接触老人家的手,公司的保洁阿姨吴姐以及沈烨然家中的保姆,他们手上的沟壑自己都曾有过触摸。
甚至在这么多年的设计师生涯当中,晏淼最为上心便是人体学绘画当中的手部特写,曾经做出的手部图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可此时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这双父亲的手,除了难以抑制的冰冷与苍老,甚至在某一瞬间晏淼感觉出了如同死人一般的僵硬。
心中的恐惧也不断的浮现上来,晏淼轻轻地握住那双手,试图以轻轻搓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护理手法,试图将对方的体温稍微提升一些。
除了这种简单的方法,她再也想不出任何举措了。
即使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是晏氏集团的董事长,即使自己的男朋友是沈烨然,此时的晏淼仍旧脆弱的不堪一击。
在绝对强势的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力量是如此的卑微,卑微到晏淼轻轻搓动着手里握着的父亲的手,数十分钟都仍旧没有任何改善。
晏淼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却仍旧见不到任何起色,终于,她将注意力从父亲身上挪开,看上了一直坐在一边玩着手机的晏冰。
即使情绪来的再猛烈,在意识到绝对的利益压制之后,晏冰也逐渐抚平了心中那道悲痛的伤疤,眼下躺在床上的父亲对她来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重要了。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晏冰对父亲突如其来的病重感到十分难过,甚至对做出这些事情的母亲抱有一丝埋怨,但这种悲痛却始终只是三分钟热度。
在叶瑶将她拉到一边仔细的给她分清楚现下局势,权衡利弊之后,表现在晏冰脸上的悲痛就只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利益而套上的面具。
现在这副面具早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权利也早已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晏冰自然就不必要再惺惺作态了。
晏淼终于从沉痛的深渊当中挣扎着爬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晏冰似乎早早的就将注意力从父亲身上移开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似乎也被他完全忽略掉了。
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情绪,但眼下的这种局势,晏淼也不愿意和对方再继续争吵下去,只是轻轻揉搓了父亲的手之后,终于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父亲……父亲他是怎么发病的?”
这个问题一直是晏淼心中的刺,这根刺扎得极深,甚至从父亲发病到住院治疗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晏淼一直都不敢去触碰。
但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置之不理了,晏淼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自己迟早都是要面对的,父亲的死因也必须查的个水落石出。
可没想到的是,她却问错了人,晏冰早早的就和叶瑶两人通好了气,机智的叶瑶甚至将一系列的措辞都传授给了晏冰,两人早早的就步好陷阱,等待着晏淼的踏入。
现如今猎物来了,晏冰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恶狠狠的用眼神敌视着晏淼。
“你还好意思假惺惺的在这里问我,父亲是怎么发病的,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早在几个钟头之前,叶瑶早已和晏冰就商量好了。
父亲突如其来的受刺激导致心脏病发肯定是要有个起因的,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这样,她们干脆就把这个起因推在晏淼的头上,狠狠的打她个措手不及。
晏淼听见这话,心情顿时间复杂起来,其实早在最开始晏冰和叶瑶就隐隐约约提到过这个问题,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她们所说出来的原因晏淼根本不信任丝毫。
可现在……
“父亲那么关心你,知道你进了医院还特地赶过去探望你。”晏冰语气中充满了埋怨,似乎是将导致父亲心脏病发的元凶的帽子狠狠的扣在了晏淼的头上。
“可没想到,父亲一进公司就受到了你和沈烨然两个人并冷冷的对待,更何况沈烨然还说出了那么难听的话。”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怎么忍心那么对待他,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晏冰假模假样的做势抹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就是因为你所以父亲的心脏病才会突然诱发的!”
即使晏淼心中对叶瑶和晏冰两个人的愤恨再强烈,此时也不得不相信从晏冰口中说出来的话,甚至还因为对方这一连串的质问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原本在一开始对方就讲过的,当初那时候,自己还不愿意相信,还以为是那两人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