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侘带着晏霖离开并失踪,已经过了一个月。
白露过后,白昼的暑气尚未完全褪去,早晚时分已开始逐渐转凉,人们开始期待美丽秋日的到来,一年中最美好而短暂的季节即将来临。
强行从络宁返回后,杨回的肺炎一度恶化。在韩局的坚持下,他先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转移到父母家中休养,期间的工作主要由丁婕负责,她每天都会去看望杨回同时顺便汇报和讨论工作,给杨回的父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每当老两口想往对象那个方向跟杨回聊聊时,他总是断然制止。
所以,一旦拿到医生的诊断确认无碍后,杨回便立刻搬回了宿舍。同事们为他举办了一场接风宴庆祝他回归,可他对此内心颇感尴尬,毕竟没有取得突破性成果还得了一场病,加上之前被潘教授迷晕的事,这一向都让杨回无比郁闷。
林萍的恢复还挺不错,一流的医疗条件和环境,良好的护工服务,儿子的贴心照顾,都让她十分舒心。丁婕期间来看望过两次,每次离开时都被李相拉到走廊的角落追问李侘的消息和杨回的病况,杨回在不断好转,可是李侘和晏霖依然杳无音讯,即使丁婕一直鼓励李相不要灰心,可李相的心情越来越低沉,只是他努力不在林萍面前表露。
之前相处得十分熟悉的病友已经出院了,为此林萍也跟李相商量着要出院,可是李相坚决不同意,他担心回家后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她。很快新的病友住了进来,这次是一对父女,病人是父亲,日常照顾的是女儿。这对父女和之前的那对不同,不怎么喜欢聊天,林萍颇感无聊。
医院给林萍安排的第二个护工是个叫胡丽的中年妇女,她虽然来自农村却是院里口碑最好的金牌护工,因为李侘为林萍购买的是最高级的护理服务,所以医院在胡丽结束了上一位客户的服务后就立刻把她分配了过来。
她的名字因为听着很像“狐狸”,大家私下给她取了个外号“狐妖”,她自己倒一点不介意,还说这是变相夸她。胡丽不仅护理技术好,而且总能适时地陪林萍聊天,让林萍的日子过得不闷。这也是李相更愿意让母亲住院休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林萍和李相渐渐跟胡丽处成了朋友,李相有时会毫无顾忌地直接叫她狐妖,还跟她说女人的魅力不在于长相。要说起来她的长相确实一般,圆圆脸加偏胖的身体给人敦实的感觉,但同时也让人踏实。她虽然胖却很柔软灵活,力气也大,护理各种病人不在话下。
胡丽跟林萍说她的丈夫已经去世,而自己来地京是因为女儿在这里,她愿意陪伴女儿。因为境遇相似,这让林萍在心理上跟她天然地比较亲近,林萍还主动说有机会把女儿带来大家认识一下。
那之后胡丽还真把女儿带来过一回,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胡丽的女儿长得相当漂亮,而那个小姑娘对大家的惊羡目光受之泰然,显然是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林萍自然是一通夸赞,拉着那姑娘的手不住地打量。
胡丽介绍说她女儿跟着自己姓,叫胡伊人,一直在影视圈里奋斗,现在是个演员,可惜还没出名,她还例举了女儿参演的两部电视剧,林萍和李相都没看过,不过李相很机灵,立刻说晚上回去就追剧,避免了气氛的尴尬。
胡伊人和她母亲不同,比较寡言少语,在病房里待了也就三十几分钟,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日理万机呢。
李相本是个话痨,不过对着这个冷美人他却说不出什么,他觉着她的高冷和李侘完全不同,显得十分空洞。
林萍看着这个姑娘心情也有点复杂,她自然是拿她比着儿子的女朋友那个方向想的,外形是相当满意,不过演员这个职业却让人不安心。李相喜欢的丁婕,林萍最不满意的就是她的职业,当警察没日没夜的哪里能顾得了家庭,只不过当演员的也差不多。
胡丽有分寸地夸了几句自己的女儿,然后就开始夸奖李相,说他善良体贴懂事,搞得李相很不好意思。不过胡丽的话很好地暗示了她的目的,她希望撮合两人。
胡伊人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关心李相的职业啊收入什么的,李相推测胡丽已经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她了,不过李相不明白既然胡伊人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兴趣,说明她对自己的条件并不满意,那她为什么今天还要特地来一趟呢?或许是被母亲逼着来的也未可知吧。
当胡伊人委婉地提出要离开时,林萍和胡丽不约而同地让李相去送送她。两人默默地走着,李相也不主动说话,他打算最后说句感谢的话就行了。
等电梯的时候,胡伊人出其不意地问道:“你对人生有什么规划?”
李相被这么大而突然的问题问住了。他的家庭虽然从没有大富大贵过,小康还是有的,他以前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自从遇到杨回和丁婕后,他才觉得当个方师协助警方除暴安良就挺好的,但这个自然不能说。
李相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只得挠了挠头说:“这个我还没认真想过。”
胡伊人淡淡一笑:“没关系,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
李相只好点点头,算是对她的忠告的回应和尊重。
电梯来了,胡伊人表示不用送了,李相坚持送她到楼下,两人便走进了电梯。幸好电梯里有人,缓解了沉默的尴尬。
到了一楼门口,胡伊人主动提出加个好友,李相很意外但也没拒绝。两人拿出手机操作时,胡伊人冷不丁又说道:“下次去你家玩吧。”
李相心里挺纳闷,嘴上只能说道:“好啊,下次。”
回到病房时没见到胡丽,林萍说她有点事出去了。等李相坐下后,林萍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大相,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大相无奈地说:“长是长得挺美的,但没什么感觉。”
林萍让李相凑近些,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没关系,第一次见难免生疏。胡丽刚才悄悄跟我说,她一直在劝女儿把心安下来,踏踏实实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才是正经,她说她女儿也被说动了。胡丽对你很满意,所以才特意让她女儿来的。”
李相哑然,心想果然是被逼着来的,这么说来她临走前问的问题说的话好像都能说得通了,是有点考察潜在夫婿的意思。
林萍继续问道:“刚才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李相点点头,林萍高兴地说:“那就好,先联系着。”
林萍注意到李相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想了想又说道:“大相,最主要还是你自己中意,老妈没有逼你的意思噢。”
李相赶紧笑着拍马屁:“我老妈是天下最好的了!”
林萍撇了撇嘴,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就你油嘴滑舌。”说着她自己也笑了起来,顿了顿她又说道:“你要是还是喜欢那个丁婕,老妈也没意见,只是老妈觉着她对你好像没那个意思……大相,你别骗我,老妈说得对不对?”
李相实在无奈,只得敷衍林萍:“也不是没那个意思,她工作忙,而且我们也才认识不久,需要继续互相熟悉嘛。”
林萍觉得这话也没错,便叹了口气:“丁婕那姑娘也挺不错的,可是她那个职业,我就是担心她照顾不了你。”
李相笑了:“老妈,你操心也太过了,我还照顾不了我自己?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以后要有了孩子呢?”
李相更乐了:“真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带啊,谁说非得男主外女主内?”
林萍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得这么开放,一时无言以对,李相趁机劝慰她:“老妈,我和丁婕都是新时代青年,我们都是很包容的人,再说了,家里有你镇着,还担心什么!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别为那还没影的事儿瞎操心了,行不?”说着露出了诚挚央求的表情。
林萍对这个儿子也实在没辙,看看他的脸,实在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李相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