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当严重的食物中毒,李侘正在美侨医院住院治疗,不过他的病情已无大碍,可以四处走动了。
他是米国人,真名叫亨利·查德维克,但他并没有使用这个身份。他入院时使用的护照是塞国的,姓名显示为安德烈·达布雷特。李侘是他给自己取的华文名。
因为他华文说得实在地道,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直接叫他李侘。短短时间内他在病区已相当出名,是包括护士在内的很多人背后悄悄议论的话题。
“怎么办,又帅又聪明!可惜太高冷,不好撩啊!”
“看不出来已经27岁,看着太嫩了!”
“能住这样的单人病房,家里肯定有钱!要能成我女儿的男朋友就好了!”
“唉,这种帅哥,不要也罢!之前我给他换留置针,不小心分了神,扎了两针才搞定,结果他竟向护士长投诉了我!天地良心,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发牢骚的这位护士却被其他人嘲讽了:“别酸了,是你自己那时犯花痴才把人扎伤了吧,活该!”
这段时间在美侨医院住院的外国人很少,李侘很快知道了有一位病情诡异的米国女孩住进了医院,因为护士们在巡房时总喜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自然地就告诉了他:“李侘,你知道吗,最近有一个米国人住进了我们医院,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儿,得了很奇怪的病,所有大夫都找不出原因,听说真的很惨!”
护士的话深深地刺激了他,他想起了自己这几晚连续做的奇怪而痛苦的梦,那个梦似乎启示他将会遇到一个奇特的人,而此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个奇特的人?李侘闭上眼睛半靠在床上陷入了沉思,都没注意到有人走进了病房。
“嘿,嘿,侘爷,想什么呢?”一位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俏丽的年轻男人,坐在床沿,用手不断地在李侘眼前摆动,企图把他从思想神游中拉回来。
“抱歉,李相,走神了!”李侘赶紧在病床上坐直了上身,冲李相笑了笑。
“不是我说,你笑起来无敌好看!这金发碧眼的模样,性感的身材,再加上迷人的笑容,不知多少女人要疯狂!我跟你说,这儿可是很多人跟我打听你呢。”李相色色地打趣,被李侘从床上踹了下去,只好坐到椅子上。“得得,我住嘴。你刚才出神个啥呢?”
“听说有个米国女孩病得很怪,医院束手无策,有点好奇。”
“这不像你冷面郎君的风格啊!……难不成你对那女孩儿有点意思?”
李侘山崩地裂式地狠狠瞪了李相那不正经的脸一眼,对这个朋友,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修理办法。
“行了,不逗你了,惹不起!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这里已经是地京最顶级的医院了,在这儿都无法诊断的病,怕不正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对怪异事件向来感兴趣。”
“哟,我就当你是夸我啊!……我是有兴趣,但这种事儿大多挺危险的,我都打算金盆洗手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女孩儿的情况,我都不认识她,但心里就像被刺了一下似的。”李侘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天呐,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李侘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相抿抿嘴:“那也简单啊,你去看看呗,反正大夫也鼓励你适当运动。”
“太冒昧了……不过反正你这包打听既然来了,就先去打探一下她的房间吧。”
“我去!……也行,包打听费1000元,已经很优惠了啊。”
“没问题。”李侘扬起嘴角笑了笑。
大部分涉外病房都在同一栋住院大楼内,但晏霖的病房位于另一个病区。晚上七点多,李侘戴个口罩遛达着来到晏霖的病房外。房门并没关严,房间里亮着灯,但在门外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他徘徊了一下,依然沿着走廊继续散步。等他再走回这里时,不再犹豫地推开门。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门口附近的卫生间的门关闭着,往里走几步,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病床上也是空的。
李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他抽动了几下鼻子,然后飞奔到卫生间门口,发现门开不了,奇怪,病房的门都不可能反锁的,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后,立刻用脚用力踹门。
门后没有东西啊,可眼前的情景让李侘不暇多想,赶紧冲到床边按向墙上的对讲器大喊:“护士,马上找大夫来,病人割腕自杀了!”
李侘完全没料到有这样的奇遇,他迅速回到卫生间,小心地把斜倒在地的晏霖的脸托在手里,试了试她的鼻息,同时仔细地看了看,便在医护人员蜂拥而至前悄然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后,他洗完手靠在床上,慢慢按摩刚才因踹门而疼痛的腿,思索良久后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李相,明天再来我这儿一趟。”也没等电话那头的答复,他就挂断了。
第二天上午,李侘没想到有这么多访客。昨晚戴口罩行动本想掩饰行踪,但看来不算成功。
警官杨回和丁婕首先造访。他们询问的自然是关于昨晚晏霖自杀的事件。李侘没有隐瞒,如实地告知了昨晚的经过。在离开前,杨回再次确认:“你确定昨晚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没有,警官。”李侘心里对打不开卫生间的门这件事感到十分困惑,但他决定暂时不说。
“再冒昧地问一下,你这次来华国的目的是什么?”
“我喜欢华国文化,我来旅行的。”
警官离开后不久,一位中年女士来拜访。
“李侘先生,听说大家都这么称呼您,请允许我也从众吧。我是孙岱钰,多亏您昨晚及时发现,救了我女儿一命,特来道谢!”李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位自杀女孩的母亲,她个子不高,衣着简朴,没有化妆,看起来十分憔悴,但依然难掩端庄的面庞和优雅的气质。李侘估计她可能四十多岁了,但如果精心装扮,会显得年轻很多。
“您太客气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抢救及时,性命已无碍。昨晚都怪我大意,因为和我先生通话,离开病房时间久了一些,没想到……”
“您千万别自责!”
“晏霖是我的大女儿,她大学毕业后就回到华国追求她的音乐梦想,我们非常支持她的选择,可为什么噩运偏偏落在她身上呢?她才23岁,这回可能凶多吉少了。”她说话时没看向李侘,仿佛自言自语。
李侘能感受到她那种明明内心悲苦到扭曲,外表却呈现出类似麻木的平静感,但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为好,只能选择沉默。
“冒昧请教,您昨晚为什么会在那里呢?您认识我女儿吗?”
“不,我不认识,昨晚……我是出于好奇想去看看她的病……”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太无礼,医院又不是动物园。
果然,孙岱钰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您的华文名字起得很好。再次感谢您!”她鞠了一躬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李侘很想再跟她说点什么,但最终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临近中午时分,李相拎着一大包吃食过来了。昨天那身俏丽的装扮,今天换成了运动风。李相号称自己不惧挑战任何服饰风格,李侘看到他时不禁哑然失笑。李相放下食盒就邀功似的说道:“看我今天给你带的这些个好吃的,都是老妈给你做的,说给你补补!”
李侘看了一眼,笑着说:“谢谢……不过先说正事,这件事值得查一查。”
李侘把昨晚的遭遇简短说明后又说道:“那个女孩儿面容惨白,这个可以理解,但那种惨白很不正常,用你的话大概是白里透着黑。”
“你很有潜力啊,我看好你喔!”李相笑了。
“我也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感受,李相,你能去看看吗?我知道这有点奇怪,但我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我可以考虑,但我水平有限,不能保证什么。”
李侘想起了那位母亲,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那事不宜迟,这就去。”
“瞧你这急性子,这会儿午餐时间不合适,我们自己先吃点东西吧。”说着把他摁回床上:“看不出你还是个热心肠啊!”
“……”
还没等李相把吃的放进嘴里,平地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吓得李相筷子一抖把吃的都掉了下来。
李相和李侘对视了一眼,心想:什么鬼,连口饭都不让好好吃?!
“奶奶的,还非去看看不可了!”李相恨恨地吐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