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东海归墟

我只觉拿着剑的手，不停抖动，眼中一片温热，视线再离不开他的脸，仿佛站在我面前的勾陈君是个幻像，稍纵即逝。风吹乱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我伸出手去，轻轻替他抚了抚，望着他视线一片模糊。

“月儿，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你，永远都是我初见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傻……？”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傻吗？也许吧。”他望着我嘴角一勾，扯出一个浅笑，伸出手替我轻轻拭了拭泪，“人这辈子，如果没有为一个人奋不顾身过，多少都有些遗憾。”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阵刺痛，他曾经是九天之上地位尊崇的男神，如今却成了无名无籍的凡人。望着他，我象是被施了定身咒，丧失了扑倒男神的勇气。

“傻瓜，白孔雀泪何其珍稀？你如今在此涕泪横流，岂非可惜？”他望着我似断了线般的眼泪，叹了口气，一伸手将身体僵硬的我揽进了怀里。天地之大，只要一个拥抱，就会觉得有所依靠。我揽起他的后背，轻抚着他后背上隆起的脊柱，一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疼吗？”

“傻瓜，千年已过，战神卸甲，神威犹在，那几道雷刑早已恢复如初。”他与我心意相通，却答非所问，只管和我东拉西扯。

我抚摸着他的脊柱，心底一片刺痛哽咽着与他理论：“你明知我问的不是雷刑。”

“哎！”他故意长叹了口气，“果然美女都是狠角色，我为你受了两百道天雷，你却毫不心疼，当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他故意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不要再消除我的记忆了，好吗？”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向他哭诉道。

他的身体微微一怔，低下头，吻过我的额头，“你……都想起来了？”

“你可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可焚炼天下之物，你之前施于我的种种术法皆已被炼化，你消除的是我脑中的记忆，消不掉的是我心里的印记。”我拿起他的手放在我心中那朵温热的九瓣圣莲印记处，红着眼睛望着他。

“我……月儿，对不起……”

我伸出手指按在他的温热的唇上，“这世间最无用的三个字便是对不起，最蛊惑人心的三个字，便是……我爱你……”我掂起脚尖，轻轻吻在他柔软的唇上。他的身体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我只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皆被淹没在我与他满是深情的热吻里，那一吻仿佛压抑了千年之久。但愿情长久，何须语蜜甜。我与他三世的情缘皆是因为一个初吻。

我未进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前，记忆中我与勾陈君的初识皆因甘渊下的承影剑。在老君的八卦炉中焚炼后，勾陈君施在我身上消除我记忆的术法皆被炼化，往事种种，一桩柱，一件件，如今皆清晰地浮现于我的脑中。

那日我在甘渊得了承影剑，谢过了初次相遇的勾陈君还有龙云斐，准备独自返回骊山。那时，我还未碰到禺疆，也未救下那三名少女。那时，我还未曾识得眼前的两位神君便是与自己纠缠三世的勾陈君和紫微君，只知道他是一身正气的蓝袍神君，龙云斐为一身龙气的天宫浪子，一切因果轮回都未曾开始。

我那时刚捏了一片云朵，却望见下方东海之上一股妖气隐隐笼罩着一座仙岛，从云端上看，东海那处，似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下。

“神君，你且瞧清了，下方东海那处才是妖气。”那时龙云斐拿话激我，故意说我为妖，好让我自报家门，我便寻了个机缘回怼他。说罢我头也不回地直飞下方，想看个究竟，到底是何方妖物如此胆大，竟将东海仙岛湮灭其中。

“东海归墟？”只听身后蓝袍神君疑惑地说道。

“原来此处便是东海归墟！”我禁不住好奇地向下多瞧了两眼。《列子·汤问》中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我因那时从未踏入过六界，便不曾见过海。对于天下之水归结于此，却能不增不减，十分不解。在骊山学艺时，读到此处便向我师尊骊山圣母询问《列子》这段记载的意思。

我师尊乃女娲转世，通晓天下诸事，便于我解惑：“共工撞倒不周山，将天捅出个窟窿，残破的天地虽然由女娲修补，但毕竟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样貌。女祸补天后，西方穹顶，就略有倾斜，日、月、星辰都不自觉地落向倾斜的西天；江河湖泊皆朝东南奔流，将水灌注到那里，就成了海洋。

人们还担心江河湖泊的水，皆流向海洋，如果灌满溢出，又该如何？人界岂非遭殃？

女祸补天后，东海便出现了一个大壑，深达幽冥，名曰“归墟”。江河湖泊之水，皆汇集于此。归墟之水，始终不增不减，皆由归墟下的九天玄水盅所控。那九天玄水盅乃女娲补天时用五色原石炼化，盛接当年苍穹漏洞中落下的九天玄水。女娲娘娘当年耗尽精元补天，身归混沌后，这九天玄水盅便沉入东海，与补天灵石天地相生，相互感应。天下之精莫不归水，天下之神莫不归火，水火相济，万物和谐。

后来天宫曾想收回此物，怕此物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祸及苍生，但却无人可驾驭此物。凡人死后魂入丰都地府，仙人和精、灵、妖、魔身亡魂入归墟。故此那处千万年来便是六界亡灵的归宿。归墟深不可见，从无仙人进入，据说归墟之底深达九泉通幽冥。

水神禺疆降生后，眉心自带九天玄水印，天生可驭水。年幼时因无法力被水族欺负，逃至归墟，他人均退避三舍，唯他却纵身跳入，众人皆道他再无生还。谁知禺疆却持了九天玄水盅毫发无损自归墟返回，四海之水皆受九天玄水盅辖制，那禺疆可持玄水盅，自是可辖制四海之水，从此四海水族便再无人敢小瞧禺疆。天帝见他小小年纪便可驾驭九天玄水盅，眉心又有九天玄水印，便封他做了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