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我方知为何警幻仙姑要来寻这宝物,也确如她所言此物若落在叵测人之手,必会掀起波澜。不知为何我竟对禺疆生出了几分同情,先前对他的恨意,竟也少了几分。也许是身世堪怜,也许是同病相怜,如此看来,警幻仙姑说的没错,若了前缘,先了前债,可这若了结这情债又谈何容易。
我拿着风月镜,只觉越瞧下去,越觉得震惊,先前悟不通的,想不明的,看不透的今夜通过这风月宝镜竟皆一一明了。为何瑶池宴上天君会重罚了我等四人,唯独对禺疆法外开恩,那时我还当庭顶撞了天君,认为那是天庭迂腐,岂不知那却是舐犊情深;又为何禺疆对天君如此不满。只是那宝镜中明明白白显现,当年天后为防泄露天机将终极宫众人及人鱼族乃至宫内一应生灵尽数荼尽,天君才重新赐了番禺这个名号当初的玄冥早已不复存在,禺疆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我再看宝镜,镜中显现的却是禺疆二千岁上,独自坐在偌大的终极宫内,与水草为伴。他只能同我一般将自己的心事尽数说与宫内的鱼虾贝螺听。“我在这终极宫中上千年,除了玄青玄丹外,从未有一人与我说话。都言快乐似神仙,我却感觉做神仙如同囚徒。我出不得宫,他人也进不得此处,此等神仙做来何用?那书上所写外面有九州六界,到底是何等模样,真想去看看。”
那日他偶然拾得一只贝螺听到里面有一小女孩的声音,“我母后常说我乃天生神女,生于仙界,是天大的造化。可我却羡慕那些凡间的孩童,我也想有一天能急走追黄蝶,东风放纸鸢。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玩耍,而我只能被关在孔雀宫中,从来也走不出去。此等神仙做来何用?书中所写天下有九州六界,到底是何等模样,真想去看看。”
我所说的苦恼与他的一般无二,那时他方知这天下还有与他同样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于是他发动水族寻找这个贝螺声音的主人,终于找到了玄丹山孔雀宫外的溱溪。
他被天君封印于终极宫真身不得而出,那时陆压已开始传授他道法。禺疆聪明绝顶,陆压道君懒散,授徒不勤,只隔三差五方至终极渊中传授道法,没授几日禺疆已可控水自如,将自己幻化成水,与水流相融,遁出宫外。那日他欢欢喜喜来到溱溪,见我坐在溪边独自抹泪。那日是佛祖寿诞,仙界众神纷纷前往天宫朝贺,我父王与母后带了我大哥二哥前往,唯独留下了我,还在玄丹山宫门外设了结界防我溜出宫去。我只能坐在溱溪边独自垂泪,那时我哪里晓得父母的一片苦心。那日我见水下有一尾黑龙鱼与我摇头摆尾,却不知他是条黑龙。只是他当时并不能与我说话,几次想跳上岸来,那溱溪水面似罩了一层网,他却似身体沉重,无论如何也跳不出水面。
他见我独自垂泪大约是想安慰我,便口中衔了一颗血珀送与我。如今我方知,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他在第一次见我之时便送与了我,可我当时只顾着伤心,眼泪落在它口中的血珀上。白孔雀泪与人鱼泪均乃天界神物,人鱼泪可化珍珠,孔雀泪可解百毒。我的泪滴在她母亲的泪上,竟然让那血珀开启了记忆。他沉在水下,看到血珀中显现当日的影像,惊得目瞪口呆。吓得慌忙逃回终极宫中,回到宫中才偷偷一个人躲在角落,再把血珀拿出反复观看。
原来虞羲公主死时将自己与天后对话的一幕封印在了自己的人鱼泪中,化为血珀留给了禺疆。琥珀乃佛家七宝,可封印红尘往事,万古不灭。禺疆从小便当成饰物带在身上,只是他非人鱼,不知如何开启血珀,机缘巧合下,被我的孔雀泪无意开启,这才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从此与天宫为敌。
那时禺疆年纪尚小,常常独自将母亲留下的血珀拿出观看,以慰思念母亲之苦,并未防备宫中仅有的两人,玄青玄丹。被他们偷窥到了秘密。那两条灵蛇乃天帝座下灵物,已修行万年,当然比我与禺疆道法高深,只听他们二人暗中商量,玄丹道:“是孔雀泪开启了血珀,让殿下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如今殿下与孔雀公主日日相见于水下,早晚会生出事端,那时该如何向主人交待。”
“可那只小孔雀道法低微并不知道殿下乃黑龙,他们二人也从未说过话,只是用螺壳传音罢了。一只小孔雀何足为惧?”玄青是男人,心思比不得玄丹那个女人缜密。
“小孔雀?她可不是只普通的孔雀,是大明王的女儿,天下唯一一只白孔雀。小小年纪便让殿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深交下去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玄丹的眉头紧锁。
“殿下从小孤苦无依,除了你我再无玩伴,如今遇见与自己境遇相同,年纪相仿之人自然亲近些,也不足为奇。况且殿下上不得岸,你这心操的有些多余。”玄青以为玄丹是过度紧张。
“糊涂!你忘了天君是如何吩咐你我的?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终极宫中还有殿下的存在。那个小孔雀现在年纪尚小法力低微,若来日必可看出殿下黑龙真身。此女不可留。”玄丹说得斩钉截铁。
“你,这也太草木皆兵了吧?”玄青不以为然。
“哼,等你想草木皆兵时怕已来不及。”
如此我方知为何自打我进了终极宫,玄丹玄青两位长老从不与我多说半句,尤其是玄丹瞧我的眼神中,常常透着股杀气。我一直想不通,如今方知前因后果。
从此玄青玄丹便一直想司机除掉我,但每次我与禺疆相见时,有禺疆在场,他们自是不便下手,平时我又被锁在孔雀宫中不得而出。孔雀宫乃灵山圣境,佛祖亲赐府邸,有佛光守护,寻常仙人、妖魔都无法靠近,他们二人更是无法潜入宫内动手。这一托便是几千年。直到我大哥大婚那日,我独自于玄丹山宫门外迎接各位仙家,他们二人见机会来了,刚想冒出动手,却被正在喝水的小白撞见,误打误撞地与他二人动了手。那小白仅仅是只小奶虎,怎是这万年灵蛇的敌手,结果就被咬伤差点命丧我孔雀宫。如此看来,当年不是我救小白,是小白先救了我一命。
后来我师尊将我带至圣母宫,他们便再无动手机会。
如此看来玄丹玄青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不过是忠心护主的灵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