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五日上,军师来报,“国君忧思贵妃突发恶疾,昏迷不醒,急召太子与太子妃回宫。译站传来消息,太子骑黑风单人单骑已至城外,太子妃与随从卫队因马车较慢尚有一日路程。”
想不到他来的如此之快,可是我却感觉哪里不对,那日我在夫夫山下两军阵前与他对战,他骑的明明是白马,持的是狼牙擎天戟,为何星君下葬那日,他竟可骑得黑风,持了湛卢而来?那黑风湛卢不是已感知他非主人不肯听令吗?为何如今又肯听从号令?难道是因为真海雒笙已亡,已成无主之物才屈从于假太子真星君?
我唤了干将与莫邪现身,问:“莫是我亡,此剑当如何?”
干将与莫邪不知我因何所问,道:“若主人亡,普通凡物自当易主。但上古神剑皆怀有主人气息,从一而终,必不会让他人再持,或埋于剑冢或自行封印下落不明。当年我夫妇二人造此神剑,斩杀楚王后便归隐深山,并无主人,得仙人指点在此等候有缘之人。若公主亡,此剑便会回归苍梧渊剑冢,永世不再现身。”
干将言罢,莫邪一把拽住我道:“公主此言何意?公主切莫多想,我夫妇二人此番出世必是助公主尽天职行大道,公主切莫因眼前得失,迷了本心,要知此郎非彼狼。”
“哎呀,娘子,要不你我便告知于公主又如何,我便见不得明明是恩爱夫妻,该是白首不相离,如今却对面不相识。”干将性子急。
“住口,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你还嫌他们二人不够苦?还要添乱不成?”莫邪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夫君。
“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急煞我也!”
“是缘份跑不了,是孽债必须还。唉,今次来的不知是缘还是债哟!”莫邪言罢忽然与干将一起入了剑鞘。
干将莫邪为上古神剑,感知甚灵,突然归鞘,必是有人到访。我出了屋,立于院中。入夜,这齐王府中安静如斯,怕是门口的守卫也都入了梦。我仰望星空,小灰说他家星君是天上二十八星宿的奎星,这满天的星斗,也不知哪颗才是奎星,如今元神互换,肉身已灭,他会不会替那星君回归天宫,化为星辰,在天上守护于我?若是如此也好。
我心头不免悲凉,他在这世上与我说的最后一句便是:“如此也好”。想到此处不觉又滴下泪来。我立于院中只听风将门吹得拍拍作响,屋内烛火尽灭,方知夜已深,才回到屋内。我生平有一习惯,怕黑,便是入睡也需得在屋内燃上烛火照亮。我摸了半日方才点着了床头案几上的蜡烛。
正欲安寝,回头却见我那轻纱软帐的床上,端坐着一黛衣之人,长发黑眸,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月儿,数日不见,你可是在想我?”
我慌得一个趔趄往床上倒去,却被坐在床上的人生生接到了怀里。
借着烛光,我看得分明,坐在我床上之人正是假海雒笙,真星君。
我又羞又恼,抬手便是一掌,哪知他今次倒躲得快,一把抓住我的右手,将我反在背后,我伸出左手再朝他打来,谁知他力道甚大,将我两手反捆于身后,一个俯身便将我擒住,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挺挺地与他一起倒在了软塌之上。那吻劈头盖脸便倾泻而下。
我只听他在我耳边柔声道:“月儿,我知你在此,费尽心机单人单骑快马回宫,只为见你……”
“月儿,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日日见你,却无法言明,你可知那种滋味,你不知我想你想得已近疯狂。”
我只觉得不是他疯狂,便是我疯狂,即便我思夫成狂,明知他是星君元神,也不能让他这外表将我迷惑了去,失了贞洁。一想到此,我便用了全力在他身下好不容易挣脱出手来,谁知刚想翻身上去,便又被他死死控制动弹不得。
“你若再敢无礼,我便咬舌自尽。”我恼羞成怒。
“你我是夫妻,早已拜过天地,同居一室岂算无礼?”他一双黑眸如灼灼烈火。
“这一生我只爱他一人。”我咬了咬牙。
“是本王还是星君?”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越发让人恼火。
我急中生智,踢出一脚,欲把他踢下床去,哪知他早有防备,双腿也死死地缠住我,一个翻身便用锦被把我和他都裹在里面。
我只觉得自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越是挣扎越是让他步步得逞,只气得牙直痒痒。
“月儿,我只抱着你便好,我知你心中之苦,你要信我,这一切终将过去……”
我听他一语如中魔咒,那日假星君真海雒笙在舜陵临行前与我说的也是这般话。他为何语气与星君一模一样?
我不知自己堂堂一个公主,也不是那狂蜂浪蝶怎么也会心思如此龌龊,在他怀中竞全身不听指挥,任他的吻由我的唇间滑落在颈间,缓缓移落在肩畔。烛光下,肩上的箭伤清晰可见,他轻轻吻了吻,竟有滴温热之物落在那上面,我抬眼看着他,他竟满眼是泪。
他拉起我的左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口烫得灼人,那朵九瓣圣莲的印记也同我的一般成了胭脂红。我头脑发昏,恍然又回到了白家寨与他的那夜……
“我知你一向绝决,却不知你如此刚烈,明明即将临盆在江神庙前却只言片语也不对我说,明明生产才三日却自投罗网跳入终极渊中,明明自知涅槃之火非常人所能受,你却义无反顾,你可曾想过你自己?我说过笙不离月,能和你与天共舞之人,只我一人。能叫你月儿的,也只我一人……”
那一刻我脑中一片混沌,我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海雒笙还是奎木狼……
“你,是何人?”混沌中我不清不楚地问了句,耳畔全是他温热的喘息。
“你的夫君,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我听罢不知哪里冒出一股邪火。“太子殿下莫非忘了,你乃阿娇之夫君。”
想不到他却冷冷道,“我与云天娇从无半点关系。”这语气居然与那假星君一模一样。
“你怎知我在此?”我心中不解,我此行无人知晓。
“若非心意相通之人如何习得与天共舞?如何持得干将莫邪?”
我更加不解,只觉得自己脑中似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