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倒是镇定,稳住心神,拉过两个孩子细细看来,那一男一女长相皆与先前的金目狼君一模一样。忽地想起自孩子出世,自己的夫君便将这肚兜交与自己,言,“此肚兜可宝命,需日日穿着不可离身,否则必有杀身之祸。”今日若不是被那烛火所烧破,也不会脱下,至此方才明白为何自己夫君要两个孩子时时穿着,原因竞在此。
想必那阿娇此时与我当日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我与她皆为凡人,谁又能想到,一个星君,一个安王,竟然会互换了元神。阳差阳错,成就了侍香仙子与奎木狼君的二世姻缘。
天下有一千个母亲皆怀着一般的心思。母不嫌子丑,况且孩童何罪。阿娇慌忙拾起地上烧破的两个肚兜,勉强与那两个孩子穿上,方才恢复了人面。但那肚兜即已破损,法力必会不济,果然,那一对双胞胎的脸一会人脸一会狼脸,换来换去,甚是诡异。
此时贵妃已醒,恍然坐起,惊恐中望着阿娇,不能言语。起身便要往外走,急唤道:“来人啊!”却被阿娇一把拉回,可怜那贵妃娘娘好端端一个人,便惨遭厄运,被阿娇捂住口鼻,活活窒息而死。
阿娇见贵妃已亡,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案上剩下的香烛扔在贵妃身上,那火瞬间便着了起来。阿娇见火势已起,从袖中取出一把当年我与她结拜时所赠的折扇,按下机关,便弹出利刃,将自己多处割伤,又将血和着香案上的香火把两个孩子抹得满脸满身,自己散了头发,将折扇重新藏回袖中,慌乱中却将那折扇上孔雀翎弄断了一支丢在那宗庙之内,这才拉着两个孩子一路哭喊着“来人啊!有刺客!”跑了出来。
因那皇家宗祠,奴婢皆不得入,故一众宫娥皆在大门外等候,见太子妃满身是血拉着两个衣服烧破的孩子鬼哭狼嚎地出来,皆吓了一跳,侍阿娇连哭带喘地将事情说出,“有刺客,快救贵妃!”命宫娥仆役前去救火时,贵妃早已烧成焦枯。
那阿娇回宫后,便谎称小殿下烧伤,闭门谢客,御医来诊治也说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需得静养。当下找了人,休书一封急报安王。“母妃与妾连同幼子于宗庙祭祀时被刺客所伤,母妃薨,子因肚兜烧破,脸部被毁。伤,速归。”
那时安王乃真星君,见信中所言肚兜烧破,心知不妙,便寻禺疆商议。只听禺疆言,“那肚兜乃九天玄女所织,非一般凡物,如今坏了必得九天玄女织补或是天上神女织补方可恢复,如今你我皆上不得天宫如何寻得神女补衣?”
思虑良久方取出一瓶液体,云,“此乃终极宫焕颜圣水,每日晨时在脸上滴上几滴,可保一天颜面如初,只是此水只可保持到晚间,便失了效力,次日需再滴。如此先暂时遮掩,侍回了军中再细想办法。”
那真星君假海雒笙拿了圣水快马加鞭赶回宫中,为那一对双胞胎滴了圣水,且先过了眼前一关。
至此,我方才明白原来那些宫娥所言,贵妃枉死所言不虚。可怜这一对母子一个月之内接连命丧黄泉,连面都未曾见上。那阿娇却用一副娇滴滴的柔弱相,瞒过了所有人。她是杀我夫君海雒笙母妃的凶手,如今却逍遥法外,安稳度日,皇权高枕,衣食无忧。若我不做些什么,便是对不起海雒笙妻子这个身份。
我收了风月镜,夜不能寐,考量再三,思虑周全后便出了白家寨。只留下一封书信与我五皇兄道,“此去后周、白民,寻援兵助皇兄,勿念,明月。”
我快马疾驰星夜兼程,赶至后周王都,拜见了昔日的旧识郢王。我听闻这个郢王十年来苦心经营,乃后周夺储呼声最高者,朝中大臣支持者不在少数。若能得他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我只将自己拜贴呈上,不肖片刻,便见俯内主事匆匆赶来将我引上议事厅中。
我向郢王盈盈行礼道,“当年一别,犹如昨日,郢王安好。”事隔十载今日郢王早已不是昔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稚气王爵,如今满面风霜,目光中带着事故,倒似成熟老道了许多。
“当年一别,今日再见,公主仍是风华绝代,本王已两鬓须髯。”郢王自坐上而下,与我还了礼。
“民女,已非公主。郢王谬赞。”如今我被废黜,已为庶民,郢王称我为公主,实乃旧情所至,我却不敢称大。
“公主前番在夫夫山下,以一人敌百万人,惊世骇俗之举早已天下皆知。公主胆识胸襟实让须眉男儿汗颜。本王听后佩服万分,可叹与公主无缘。公主这名担得 起。”
“郢王消息果然灵通。”不出半月,夫夫山之事便已传遍九州想来前方战报郢王必定知晓也免得我多费口舌。
“五国战事关乎国运,本王岂敢懈怠。事关公主母国,本王自是留意。”这郢王果然圆滑,话说得滴水不漏。
“郢王即已知晓战事,那可知后周已危?”与郢王这等久经朝堂对弈之人谋事,需单刀直入,故弄玄虚只会让人生疑。
“公主此言何意?”郢王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地望着我。
“民女此行拜见郢王其意有三。一了未尽之愿;二表未明之心;三尽未行之力。”
“愿闻其祥。”郢王言罢,我望了望左右,郢王心知肚明,一 挥手,摒退了左右待从,待屋内仅剩我与他时我方才道。
“十年前民女摆出若虚残局郢王无功而返,至今仍未破解,今日当了郢王未尽之愿。”
那郢王听我此言大喜过望,想是我走投无路,主动前来投怀送报抱,眼中不觉便略过一丝惊喜。我在心中长叹了口气,他显然低估了女子的志气。
“郢王雄才大略,十年来勤于政务,在诸皇子中出类拔萃乃人中龙凤,瑕不掩瑜,郢王之心明月敬佩,此番前来特助郢王一臂之力,献上一计,与郢王百利无一害。此为表未明之心。计者当有人谋划实施,明月愿身先士卒,为郢王谋臣,当尽未行之力。”
我一语即出,郢王表情由喜至狐,由惊喜变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