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使劲的点头,又不敢将动作做的太大,唯恐惊了身上的蜈蚣,他虽没有多少学识也知道蜈蚣是有毒的。
且还是这么粗这么大的黑色蜈蚣!
“萍儿,去将人放下来。”
“好咧!”
小贼紧张的浑身绷在一块,荣萍上前本还想捉弄他一番,瞧他胆小的模样又觉得无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摊开手,这些蜈蚣排成一团,颇为听话的爬到了她的手上。
那种令人发麻的触感消失,安喜上来松绑,小贼跌落摔在地上,双腿无力的怎么也站不起来,汗水滴答从脸上落着,地面上干了又湿,形成一片水渍。
只觉得双唇发干,嘴中发苦。
面前白色衣裙近身投下一片阴影,他干巴巴的咽了口水,缓缓抬起便对上一片冰冷的视线。
“姑...娘....高抬贵手...我以后一定不偷了!”
“哦?偷?”荣春秀话语轻柔却透着冰冷,俯视的眼神平静无波:“我倒的确想听听你是怎么个偷法的,去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安喜麻利的去到厨房里搬了个椅子出来,寻了个阴凉的树荫下放下,用袖子擦了擦才请着荣春秀坐下。
大舒一口气往旁边站了过去。
平日里那般和亲的东家和天真的小东家今日着实有些吓人。
荣春秀自是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极为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现在, 你来说说看。”
小贼抖动的双手止不住他心中的惶恐,因着荣萍的吓唬,他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又有荣春秀这般杀人视线,在想着刚才来抓他的人身手了得,结合在一处,他觉着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已经已被吓破了胆。
额头一下磕在地上,不管地上有多灼热,亦是不敢抬头:“小人...小人叫田四,年少时就爱偷摸,后被人发现,恐吃官司就逃了出来,一直流转在各地,昨日在上京郊外摊上碰见那两人,小人...常年惯偷,发现他二人有异,便悄悄靠了上去....听上几句我就断定他们带了不少钱财,不过他们倒是也警觉,匆匆吃茶就上马车了,为避免惊动他们,我就一直跟在远处。”
“只是马车行的快,我一人脚力跟不上,一直追到天黑在福运酒楼外发现他们马车踪迹,后...去买了迷药...本该夜里动手的,只是那店铺伙计机灵,将我堵在了门口,无法之下,我便等到了白日开门之时,趁着他二人不注意,便落了迷药,在将东西盗走”
小贼唯恐荣春秀不信,眼里冒出了泪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颇为让人动容:“姑娘!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我还没花出去呢,就被那位大爷给抓到这里来了,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我这皮都烫红了,姑娘!”
双膝上前挪动着几步,好说缓了这么久的劲,也算让他镇定下来了,一脸可怜的举起三个手指又道:“姑娘,我保证以后不偷了!真的!日后好好做人,改邪归正!”
荣春秀手肘靠在椅把上,手背托着一边的脸颊并无表情,田四举着的手都无法安放,汗水滴答滴答的,荣春秀瞧了他半天才缓缓开口。
“年少逃窜。”轻笑一声,坐正了身,懒懒的问着:“哪里人氏。”
田四头皮一紧,起皮的双唇拧在一起,嘴里越发干的厉害,艰难的涌动了喉咙,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若交了底,也不知她会如何对待他的家人。
没等来他想通,荣春秀率先开口,冰冷的眼神透着寒气:“萍儿,既然他不说,先喂他吃一条毒虫罢。”
“嘻嘻,好说。”
荣萍捏起一条十五对足的蜈蚣在半空中扭动,硕黑油亮的外壳泛着吓人的光泽,他的脸皮抖的厉害,双腿发软的挣扎着起来要跑。
“将人给我按下。”
此话当然是对卫一和卫二讲的,院中只有他们带武,不过他们毕竟不是自己人,没有她开口,他们就真的跟个木头杆子似的,简直让人头疼。
卫一面色复杂,有那么一刹那之间,觉得她和主子有一点相似。
至少在审讯的时候都不带感情,冷的像块冰。
一个跨步就将人按在地上,跟一阵风似的带过,一晃眼已在田四身边,任由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巨大的力气像是在身上压了千斤重物,让田四只剩双腿在地上乱踹。
安喜和铁汉无武功傍身,那动作自是比不上卫一的,在半道上就止住了步伐。
荣春秀起身掸了掸衣衫:“你还不想说嘛。”
“我说!我....说!”田四斗败了气,一下子身形萎缩起来,看着荣萍手里那只蜈蚣脸上煞白,一脑门子的土沾着顺着汗水滑到脸上,一整张脸皆成了土黄,说不出的狼狈:“我...是禄州人氏。”
“说具体。”
凌厉的言语透着不耐,田四吓的心尖一颤,收起了糊弄的心思:“禄州光谷县,我家住在田家村,进村第三家就是...家中有兄弟姊妹四人...”
话罢,这才满意的叫安喜去取笔墨来,一众人忙活搬了桌子又研磨,荣春秀提笔将人像画了下来,虽说年少离家相貌有变,想来他家人该认得的。
不由将思绪转到自己身上来,忽而微叹一口气,将情绪隐入心底,毕竟她与他不同。
这是荣春秀第一次在人前展露画技,笔下流畅,不一时,人物画成,虽不细腻略有呆板,也能看出她画工底蕴深厚。
卫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姑娘很神秘,展现的种种不想是山野之人,偏的又查不出她是何人。
人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好奇,现在也能明白他家主子为何对她上心了。
见她提起纸,轻吹了几口气,将墨迹吹干,又放与桌上用镇纸压住:“你问谁买的迷药。”
田四赫然抬头,张了张嘴,这姑娘好细的心思,真要以为是哪个官家在查案了,既已说了大半,那点秘密都不算什么了,一脸苦涩道:“街市里的小混子,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