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大智,春秀佩服。”
此乃真心夸赞,不由弯起唇角,一副欣赏之意。
由他点透,荣春秀才算想通其中关键,难怪阿古说他们这些人在京都中有家可归了,早该发觉他话中有话,实在是自己愚钝了。
“承蒙夸奖,不知我在春秀眼中是何等形象。”
玩笑似的话语又透着郑重,荣春秀平静的看着他并未说话。
冷面又腹黑的王爷表里不一,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到处勾搭懵懂少女,自己是什么样没点数吗?
若是讲出来,他或许还会笑着应一句,是该如此,憾焉的叹了口气,打嘴仗就没一次能胜过他的,果然是脸皮太薄吗?
兴致缺缺的说道:“王爷又何须在乎他人看法,你亦是你。”
“此语,甚合我心。”
萧翊话音冷冷,听着却含着一丝笑意,端起早已冷却的茶盏,仿若是喝了什么琼浆玉液般一脸的舒展,放与桌上点了点手指:“满上。”
嘶。
惯会蹬鼻子上脸的。
荣春秀抓起茶壶,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粗鲁。
‘哗啦’
水在杯子中打了个转跃出杯沿湿了桌面,也斑驳了萧翊的手,索性茶水温热,并无大碍,荣春秀心中一惊,又安定下来。
此举,甚是合她的心,虽是无心,却很是满意。
萧翊轻快的看着她,不觉生气,反而浑身更加柔和,气氛愉悦。
其她女子皆是费了心的要做到完美无缺,万无一失展现在他人面前,博得一个好字,偏的她能有多粗俗就做多粗俗,唯恐别人说她好,亦或者是会让人发现了她的有趣?
荣春秀自是不知萧翊心中所想,脸又纠在一起了,这家伙难不成脑子真有问题?
她都这样失态了还不能让他咋呼一顿,旁人湿了手免不了大呼小叫一番,他不气反笑,又是有力打在棉花上,空落一处。
只觉的浑身又不舒坦了,莫名有种命格被克,翻不出手掌心的意味。
心里一口气堵着十分憋屈,不由抬手捶在胸口上发出闷声,在寂寥的屋中格外扎耳。
萧翊略有惊讶的看着她,她的做派有时候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过了一刻才问道:“你这是何故?”
荣春秀哀怨的眼神透着不满:“气不顺。”
他怔住了,忽而笑了起来。
眉宇间爽朗下的眼睛弯成弧形,透着的闪光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柔和的像三月春风化在心尖荡漾。
不可否认,他笑起来很好看,荣春秀微红了脸,这个妖孽看见别人心气不顺就这么开心吗?
复而又提起茶壶,将还未倒满的茶盏倒了个满满当当。
茶水顺着杯沿化成水柱不断流出,细流到了萧翊手下她才满意的收了手,却不知这水流汹涌之势已流转到桌沿。
俨然如雨垂下,正中衣袍,湿了大片。
滴滴答答,声音回荡在屋中,片刻的沉寂被一声笑给冲淡。
“噗...”
荣春秀微愣之后,恍然回神,手捂住了嘴,整个人笑的抖动起来,她对天发誓,她完全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叫这个王爷气定神闲不躲不避,这回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荣春秀忍不住笑,将头埋到了臂下好半天才稳了下来。
“如此,我如何出门见人?”
萧翊终是起身抖了抖手上的水,颇有无奈的声音温和的似一股清泉,滤去心头复杂。
荣春秀斜眼去看,水渍在他双腿之上的衣袍上留下踪迹,深沉的颜色极为晃眼。
这才觉得错做事般,轻咳了几声驱赶尴尬:“是我唐突了,不若给我,我替你洗了,算是赔罪。”
萧翊并未作响,荣春秀不知他脸上是何表情,小心举眸看他,见他双眸如夜空般的星河流转出万般的光华,不偏不倚,正好撞入这双似要吸尽一切深邃到让人发颤的瞳眸。
荣春秀的心尖微微触动,被人这样盯着看,任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揪拢的手心卷了又开,犹如她的心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展平。
只得将视线挪开道,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免得这张妖孽脸祸害人:“子瞻以为如何?”
萧翊的眸中掠过一丝情绪,快的让人还未抓住便消失不见,平平的声音过耳,仿若这事不值一提:“天热,一会儿就干了。”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荣春秀简直要拍手称好,绝对的怪人尔。
罢了,不跟这个腹黑王爷怄气,在待下去免不了又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惹他发笑,自己的脸皮还厚到那种程度,悠悠然起身:“时间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嗯,我叫人送你。”
含笑语落,伸出的大手映入眼帘,荣春秀看去,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丝黑发垂落在肩头,与他深蓝的锦缎混成一块,有种想要伸手帮他理好的念头。
荣春秀暗呸一声,捏着发痒的手。
跟萧翊待在一起久了,竟是什么念头都生的出来,连同她的沉稳一同被抛到了脑后。
古怪的脸色上皆是纠结。
也好,端着沉稳也累人的紧,她索性日后便不装了,反正他也不吃这一套。
“这些人都是收集消息的好手。”
行至门口,萧翊在点上一句,荣春秀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满腹的疑问,最后还是咽在肚里,轻轻点头。
门被打开,燥热的气浪翻滚而至,如同深在火炉口边被人炙烤,热辣辣的光照晃的人闭了眼睛,一个照面已是热汗淋漓。
荣春秀忍着不适往外走去,影十一站在院口,马车已经备好停在院外。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耐热的,有必要跟他取取经了。
按下心思随人上车依迹而行,车窗并不严实,行进中不断发出‘啪嗒’的嘈杂,本就天热,这会儿更是惹人心烦。
索性推了窗,正值午中,道上人迹罕至,影十一寻了个阴凉地行。
微风浮动拂过河边柳梢,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片沉寂之后便是夏蝉交鸣。
他驾车转了一大圈才绕到铺子后门,后又驾车而去,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