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贡嘎国际机场的一瞬间,所有高原阳光都落在陶然的眼皮上肩膀上手掌上,跳跃着,欢喜着。因为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场面,所以见到的人听到的声音,都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让她感觉仿佛与之有着前世今生的羁绊,即使自己从未来过这里。站在西藏的土地上,看着周围的雪山,一切都那么干净纯洁,没有世俗的纷纷扰扰,一切都变得自由了,陶然觉得自己都像是一粒尘埃。她走在拉萨的街头,仿佛又穿越了时空,五彩斑斓,桑烟弥漫,红宫白墙,经幡飞扬。望着这个与天相邻的地方,闻着天的气味,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天上派来周游人间的差使。西藏一直存在于陶然从小的梦想之中,它的遥远、陌生与神秘,常常在她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然而愈是陌生,愈是神秘,走进它的欲望愈是强烈。西藏的转金筒,墨脱的雪山,喇嘛庙。只因为是陶然心中多年的梦,此时便踏过千山万水来寻找。
陶然孤身一人在西藏待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磨去了她不少的锐气也消除了她的迷茫,她并没有变得圆滑和成熟,而是变得通透和平静,是时候该回去了。已经又是一年的年底了,陶然见到久别的同事自然是万分兴奋的,他们簇拥着她,让她仿佛又回到温暖的家一样,看着熟悉的同事们团聚在一起,陶然的心底是非常激动的。要不是在外呆了一年多,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想念大家的。
这天陶然接到季姐的电话邀她一起吃饭,季姐既象是姐姐又是好友。虽然季姐比陶然大了三岁而且不在一个组,她却跟季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她窝在家里迷茫的时候,季姐一直劝她出去走走,等看清了自己的心以后就做好选择,好好的走下去。
陶然欣然接受了季姐的邀请,她们一起去逛街,然后吃饭。季姐说话依旧很爽朗,但语气中却总是带着让人心安的平静。有些话陶然不能跟父亲和其他说,只能跟她说,陶然很珍惜这种友情。
“晚上住在我家吧。”结账的时候,陶然笑着说,她们象在组里或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睡在一张床上,从她们成为同事和朋友的时候,有很多次这样睡在自己家或者季姐家的床上,分享着女人之间的秘密或者痛苦快乐。这次她和季姐聊了很多在大晟皇朝的经历,聊燕景泓、燕君泽,聊梦华书苑、月欢、慕容若白、于化龙……
“你还在惦记着你说的那个十五皇子吗?”季姐问。
陶然笑了起来:“对啊,满脑子都是一些虚无的幻想,想和燕景泓来一场感天动地刻骨铭心的前生后世的情缘。反正也不可能实现了,让我想想也不行吗?”她说的是当时她常用来跟季姐抬杠的口头禅,她们笑成了一团。
“其实真能回到古代也没有什么不好,找个好夫君,什么也不用担心,男耕女织,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季姐幽幽地说道。
陶然叹了一口气说:“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就算真的能再次穿越了时空,又怎么会确定回到大晟皇朝,又怎么能确定再见到燕景泓?说不定他早被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同门贵女们霸占了,三千佳丽充满了后宫。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和一个虚无的人风花雪月、郎情妾意的?”她侃侃而谈,季姐会意的笑了笑,体会了陶然的用心,于是转了个话题说道:“你年纪轻轻的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这一年呆在西藏越发让你六根清静了。”
“就是因为看得太多所以才知道爱情的珍贵和不易。我并不是看破红尘六根清静,只不过觉得如果缘分到了你躲也躲不开,缘分不到你强求也没用。”陶然拢了一下垂下来的长发说道。
亲戚朋友都说她该谈恋爱结婚了,陶然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在热心人的强力劝说下,相亲倒是相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如果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她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的,这也许是她的一种情感洁癖吧。如果真的找不到让她有感觉的那个人,那就这样终老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陶然的父亲也是个很开明的人,没有那种陈旧的传宗接代的思想,自从妻子过世后,他就把这个女儿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和希望。虽然他不擅于情感表达甚至表面上还很严厉,但是内心却是极为宠爱这个女儿的,所以任由着陶然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切,不会强迫她丝毫。况且他们陶家这一家族父辈的兄弟姐妹很多,家族庞大人丁兴旺,长陶然十多岁的堂兄堂姐们都已经成家生子了,香火传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亲戚朋友担心陶然老来无伴孤单无助,陶然却说那最多过两年去领养一个孩子就是了。本来她就对婚姻的事情看得很淡,在西藏的那一年多,佛经带给她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淡泊,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
“那你呢?你倒是身处红尘,有没有碰到合适的人?”陶然反问季姐。季姐在这方面跟自己是有些相似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不过季姐没有她这么“偏激”。
“我还哪有空想这些啊,不过我们家的那些三姑六婆有事没事的就爱学红娘牵红线,而且不管什么鸡零狗碎阿猫阿狗的,一股脑的往你面前送,真是烦死了。”季姐抱怨的说道。
陶然“呵呵”的笑了起来:“那你不是走了桃花运?难道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什么桃花运啊!那叫烂桃花运好吗?那些人成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七大姑八大姨的歪瓜裂枣……”
细碎的私语飘散在空气中,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