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宫。
今天的椒房宫里却是一改这一段时日的压抑气氛,反而是一片悠闲的氛围,椒房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知道皇后娘娘今天的心情不错,大家的心中也就轻松了不少。最近几天不少人因为皇后娘娘的阴晴不定而被责罚过,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皇后娘娘如此的焦虑不安,让一众下人们每天也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莫名的挨了板子甚至脑袋搬家。今天终于看到皇后娘娘神情平和甚至稍带喜色,大伙不由得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今天果然是个晴天朗日的好日子啊。”皇后身着一身大红宫装礼服,上绣金色凤凰,逶迤拖地红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九尾丹凤朝阳挂珠钗,面容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气质雍容贵气。她的手中端着一盏刚沏的碧螺春,翘起朱唇仔细的吹了吹漂在水面儿上的浮沫,心情就像那玉盏中迅速舒展的茶叶一般格外的舒畅。
“难得皇后娘娘今天的心情极好,要不奴婢唤几个婠人给娘娘唱几首小曲儿助助兴?”含巧见皇后眉目中的喜色难掩,便小意的陪笑着说道。
“唱小曲儿?嗯,不错,去唤几个嗓子好的来吧,会唱喜庆曲的那几个都叫来吧。”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云纹虎爪炕几上嘱咐了一番。
含巧正待出门却又被皇后叫住了:“算了吧,这个当口本宫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才好,六皇子大婚的所有礼事都办妥当了吗?”皇后又端起了那茶盏,发现还是很烫,心中突然没来由的有些急躁起来。
“回娘娘的话,六皇子大婚的准备都很妥当了,奴婢得空时也过去帮衬过的,不会出纰漏的,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嗯,你做的很好。本宫乃一宫之主,执掌凤印母仪天下,六皇子的大婚也理应多照拂着,有我宫里的掌事姑姑代表我去帮衬过了,也免得给旁人留下话柄。”
“娘娘英明。”含巧不敢抬头,她心里清楚现在皇后娘娘虽然面色颇好,但是心中却是急躁的,她在等着宫外的那个消息。含巧跟随在皇后身边多年,她对自己主子的脾气和性子太了解了,娘娘虽然懂得隐忍,但是一到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点按捺不住,到底是欠了点火候。
“哐啷”一声,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吓的含巧身子一抖,却见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地上,宫制的薄胎钧瓷绿釉盖碗摔了个粉碎,碧绿的茶汤溅了含巧一脚,滚烫滚烫的,但她也得强忍着,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们是怎么沏的茶!水温都不知道掌握好,成心想烫着本宫吗?来人——”皇后突然间就心情烦燥,凤颜大怒,正待好生惩戒一番这些宫女泄泄自己心中的郁气时,宫外的一个小太监奔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宫外五皇子求见——”
“快,快传——”皇后一听自己的儿子来了,激动的连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这时哪里还有心思再管俯在地上连连告罪的丫鬟们。
“给母后请安。”五皇子燕沐威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眼瞥到地上的碎茶盏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女,满面春风的俊脸上涌上了一丝厉色和不满,不过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威儿,成了吗?!”皇后睁大着眼睛急不可待的问到。燕沐威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皇后脸上的喜色此时再也掩盖不住,她抚着胸叫道:“天佑我皇儿,皇儿大事成矣!”说罢,皇后走上前一步想将自己的儿子揽入怀中。的确,这些天的事确实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非常的焦躁,刚刚摔杯骂人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宣泄心中不安的由头罢了,现在听说大事已定,难免有些激动的过了头。
燕沐威见自己母后的言行有些失态,眼中的一丝嫌恶一闪而没,眼神沉郁的连忙后退了一大步,拱手说道:“还请母后冷静些,切莫失态,谨记近日要以悲声忧色示人才好,以免引人怀疑授人以柄。至于这几个犯了事的丫鬟,母后就不必费心了,不如交给儿臣下去惩戒一番吧。”
皇后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失态了,脸上难得的飞上了一抹羞愧之色,竟有了一番小女儿情态。但对于自己的爱子在这种情形下依旧能够不失方寸,喜怒不形于色,颇有些为君的城府,皇后也感到十分的欣慰。至于燕沐威要惩戒刚才被自己唤进来责骂的几个丫鬟,她明白儿子的谨小慎微,这几个宫女自然是要拿去灭口的,同时也是提醒她莫要给有心人落了口实。
于是皇后背过身去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柔声的说道:“要怎么惩戒她们就依皇儿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母后自有分寸。”然后语音转冷,看着地上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几个丫鬟说道:“含巧跟随本宫多年,这次本宫就暂且饶过她,其他几人都由着皇儿好生的惩教一番,不用给本宫面子,下去吧,本宫乏了。”
燕沐威依旧低头躬腰淡淡的说道:“谢母后,母后好生休息,儿臣先行告退了。”说罢,便示意手下抓起那几个连连告饶的小宫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起来吧,还趴在地上现什么宝,你觉得本宫真舍不得处罚你是吧?”皇后一直目送着自己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外,转头笑骂着俯在地上丝毫不敢动作的含巧。
“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恳请娘娘息怒。”含巧诚惶诚恐的爬了起来,抬眼见皇后娘娘终于颜开云霁,遂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恭喜娘娘心愿得偿,五皇子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可是皇上那边会不会……?”
“你想到什么就直说,嘴里含了火炭烫了口不成?”皇后见含巧言语吞吞吐吐的,不由的又骂道,“到底是个心思浅薄的,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是想问皇上会不会将此事怀疑到我椒房宫头上。哼!你应该还记得本宫跟你说过,不动则已一动定局吧?的确,这次六皇子和手握天下军权的许家结亲,形势逼的本宫不动手也不行了,本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一派坐大,那就等于为自己树了一个劲敌,必须除之而后快。此事皇上生疑也是必然的,可是……如果六皇子和将军府的这场联姻本身就是我促成的呢?”
“娘娘?您是说……?”含巧有些顿悟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别看六皇子寄养在静妃的名下,仅凭区区一个静妃哪能让皇上对他的联姻大事下定决心?还不是本宫思虑再三后决定一力促成此事,才会有今天六皇子大婚的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