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惟放下棉签,忽然扯住我的领口往下一拉,唇角一点点的勾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你这是引狼入室啊小朋友。”
低低的嗓音入耳,羽毛般的痒。
“家长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这个人大概真的有魔力。
不然她怎么就看他一眼就同意他进来了。
“你不是。”我垂眸看她,目光纯粹平静。
方季惟怔了怔,笑了。
他倒给忘了。
方季惟目光柔和下来,放开手中攥着的衣领,又把上面的褶皱抚平。
“抱歉啊心妍,我反应过激了。”方季惟笑笑,又拿出镊子继续跟伤口奋斗。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粗暴的伤口处理方法。
到了点双氧水,再把镊子清洗一下,最后手法粗糙的缝合。
方季惟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神色淡淡的。
我差点就要相信“被打其实并不疼”这种鬼话了。
处理完伤口,方季惟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休息片刻,才起身去洗手。
很多人夸过我的手好看,她在片场喝水时也有粉丝专门拍。
事实也的确如此。
骨节分明,修长纤细。
但此刻我却觉得,在这双随意放在水流下冲洗的手面前,其她的都要黯然失色。
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宛如寒玉。
青色的血管掩映在白皙皮肤下,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圆润干净。
手不是很大,但手指很长,手背指骨的纹路像是被精心雕刻过一般,肌肉紧绷爆发力十足。虎口有一层薄薄的茧,却不突兀,很容易想象这个人拿棍子的潇洒模样。
方季惟弯着腰,关上水龙头。
拿过放在一旁的毛巾擦干净手。
“哟,心妍,看不出来啊,居然在做饭?”方季惟瞥了一眼锅里的西红柿,随口夸道。
“会一点。”我应道,“你尝尝。”
“成。正好饿了一天了。”方季惟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看着她浅笑。
我觉得心脏忽然跳的有些快。
她转身进厨房,房门掩盖了她脸上泛起的红晕。
我看着方季惟一身暗红的血迹有些纠结。
当事人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手扶碗一手拿筷,吃得津津有味。
“真不用去医院?”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
方季惟咽下嘴里的饭菜,回道:“真不用,这种伤我受的多了,死不了。”
……这样听来好像更担心了。
“不方便?”我想了想,“还有人打你?”
方季惟夹菜的动作一顿,“心妍啊,你是干什么的?”
“演员啊。”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哦,我还以为你是小说家呢,这么大脑洞。”方季惟道。
我静默片刻,眼中含了笑意,“我也当编剧。”
“那你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方季惟也笑了,背靠着椅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那歪头浅笑的样子,让我忽然想起林苏苏之前随口瞎编的总裁大人爱上我,嘴角一抽。
方季惟见她表情怪异,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
“说给我听听?让我见识一下人民艺术家的水平。”
像是能猜出她心中所想,方季惟唇角微挑。
她本意是开玩笑,也没想对方有回应。
毕竟对方看起来就是很腼腆并且不善言辞的人。
却不料想我一脸认真,“为民除害?”
……噗。
方季惟被呛了一下,略显苍白的脸颊沾染上了些许红润。
她眼中有遏制不住的笑意,肩膀都隐隐颤抖。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可爱吗?
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纵使方季惟表面再怎么波澜不惊,他的身体还是诚实的显现了他的虚弱。
高烧不退。
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退烧贴,湿毛巾,退烧药……
能用的都用上了,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经纪人觉得自己大约是上辈子欠我的,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买药往她那边赶。
“说我是社会主义好公民?”我认真想了想,难得耐心回了个长句子。
“……你也发烧了?”
我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他是我的总裁。”
经纪人连忙看了一眼被随意扔在一旁的西服。
她顿时舒了一口气。
“早说嘛,这当然要收留。”经纪人笑眯眯的道,“要送去医院吗?”
“不用。”我摇头,她很明显感受到了方季惟对医院的排斥。
经纪人看了看腕表,嘱咐道:“既然她烧退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连续拍了半个月剧身体吃不消。”
“好。”我应了一声。
方季惟是热醒的。
身上裹了两层被子,怀里还被人塞了一个暖水袋。
他有些哭笑不得。
没见过病人发烧了还拼命给她增加热量的。
我推门进来,见她醒了,把手中温热的水杯递给她。
方季惟撑起身子,拿过水杯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划过干燥的喉咙,十分的舒适。
“谢了心妍。”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对着我笑了笑,“抱歉啊,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我道。
麻烦的是她经纪人。
我帮他拿了一件宽松的休闲服,眨了眨眼睛问:“早饭吃什么?”
一大早就被美颜暴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特别是对于本来头就昏的发烧人士来说。
方季惟有些脱力的靠着软枕,指尖发烫,“心妍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不安全?”
“……没有。”我愣了一下。
“那我说了。”方季惟笑了笑,“唇红齿白,去照照镜子,我觉得你的笑容能勾魂。”
“你这样说,让我怎么回答啊。”方季惟无奈的说着,顺手推开了窗户。阳光和微风一起挤入房间,带着初春特有的寒凉。
她站在窗户旁,眉眼温和平静。
就像是被巫师锁在高塔中的美男子,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又带着些不容侵犯的凌厉。
无论世界如何色彩斑斓,独她清冷一色。只要默默看着,就有一种岁月静好,时光不老的安宁。
早在十年前的那栋小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