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疲惫不堪

为祖母洗漱换衣，照顾祖母睡眠，一日三餐，深夜起来为祖母解决如厕问题，几天以来我一直都亲力亲为，周婶婶年纪大了，只是白天帮衬着做做饭。

第十天，我睡下后，我的祖母在凌晨一点醒来，摸出藏着的一整盒安眠药喝了下去。但是这一晚，疲惫不堪的我睡沉了。

第十一天的早晨，老人被发现时，已经咽气。

我一进卧室目睹此景，身体发软直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颓然地跪在床前嚎啕大哭，悲切的哭声传出院子。一条巷子里的邻居闻声赶来，连扯带拉的将哭到抽噎的我拽了起来扶到沙发上。

白事办了七天，自那个早晨过后，我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比起悲痛欲绝的周婶婶和我父，在外人看来，这个原本谦逊腼腆的外孙此时更像冷酷从容的指导者。她终日终夜不眠不休，担当起了一家人的主心骨，她白天不仅安慰着父母，还会照应前来吊唁的亲友。

这天祖母要被抬上灵车送去火化，这时候的哭丧必须惊天动地。巷子内站满了漠不相关的人，孝与不孝，这些人都在观望。我的嫂子和表哥嚎哭的最大声，垂头撞地，扒拉着灵车，几个人都拉不住。我站在一群哭的捶胸顿足的亲戚中间一动不动，眼里布满血丝，苍白憔悴的脸上面无表情，在短短十几天里她消瘦了一大圈。

“那是我家的外孙吧？她怎么不哭啊？”

“就是啊，我老太太生前最疼她了啊…”

“这孩子真是个白眼狼…不孝啊…”

“前天她就是在那装样子吧…”

邻居们窃窃私语着，来回调笑着，说道了几句便散了。

丧事过后，我嘱咐过父母照顾好身体，就近从银行里取了些钱给了周婶婶，没有在老家多停留一天，当晚就做车返回了城里。我回的太早，她没有看见她的表哥和嫂子在丧事结束第二天一大早在家中兴奋难掩的样子，

“那个老婆子总算是死了，她也没写遗嘱，这房子肯定是咱们的。”

徐小姐从我嘴里得知此事时，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初冬正午，两人坐在一家环境优美的餐厅里吃饭。

我说的时候脸上云淡风轻，手中夹菜的动作依旧没停下。徐小姐皱起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着张脸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她看着比以往更加瘦弱的我，只能张口说句，

“节哀。”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低下头，没有抬眼与徐小姐对视，自顾自扒拉着米饭。“只是，我再也吃不到祖母给我做的鸡蛋羹了。”

徐小姐鼻头一酸，扯过纸巾借口擦酱汁顺势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何时开始，我们连放声大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导演知道了这件事，特意前来问候了我，表示可以准她两天假，让她好好平复一下心情，不料被我笑着谢绝了。

我的工作表现积极上进，业绩一直名列前茅。下班时导演和我偶然碰面，导演还情不自禁的拍着我的肩膀赞扬了几句。日子再次回到正轨，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她一连几天都彻夜难眠。

十二月四号的时候，我提前收到了信息，方季惟要乘坐傍晚的飞机回来，我提前走进机场迎接。

过了二十分钟，我望见方季惟推着行李箱阔步朝自己走了过来，熟悉的身影由远至近，身边一左一右还跟随着两个助理。

方季惟今天格外正式，梳着背头，穿了一件黑色立领中山装，配着黑色的直筒裤和皮鞋。

在我的印象中，中山装一直是刻板老成的代名词，尤其适合德高望重的中老年人。特别挑人，很少有人可以完美的驾驭，但方季惟算是少数人中的一员。中山装简洁的版型设计将方季惟修长挺拔的身姿衬的更加完美。入眼的是挺括的没有一丝皱褶的布料，宽阔的肩膀，精致的五官，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我能想到足以形容此番美景的只有乐府诗集里的那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是方季惟走的真慢。他似乎在和旁人交谈着什么。

我看见了方季惟身旁的女助理殷勤花痴的神情，又看见方季惟笑着婉拒了什么请求。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耀眼夺目，与灰暗的自己想必，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她仿佛陷入了什么漩涡，眼神空洞地盯着方季惟的方向定定地呆望着，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连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的。

我一会儿可以抱他吗？会被他的助理看见吧…这是不是不太好…

我可以说想他吗…可以牵他的手吻他吗…机场里还多人呢…

“我回来了。”

我隐约看见方季惟抬起手朝自己挥了挥，他身上散发的香气飘入了自己的鼻腔，钻进了骨髓。

“方季惟，欢迎回来…”

我喃喃自语道，眯起眼试图看清走近的人，他迈开腿走上前想要迎接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突然觉得很冷。

方季惟婉拒了身边助理的聚会邀请，告别了两位助理后打开手机给司机拨了通电话。

他的爱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来替他拎过行李箱问他冷不冷。他看见我站在远处自言自语着什么，他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

我还是好想抱抱方季惟啊…我这样想着，伸出手臂与方季惟紧拥在一起。

好温暖，他的怀抱还是这样踏实…他还是我…熟悉的方季惟。

方季惟在拥抱住我的一瞬间惊愕的发现怀中的人瘦了很多。

“怎么瘦了…哪里不…”

方季惟的话音未落，我就毫无征兆的瘫软下来昏在了方季惟的怀里。

手背一抵前额，烧的滚烫。

晚霞中的故乡格外美丽，远处的矮山与漫天的红云融在了一起。一排排一栋栋的低矮房屋的烟囱冒着白烟，香甜的饭香味从巷口就将自己这个贪吃鬼一路勾回了家里。小米粥和土豆丝，外婆蒸得鸡蛋羹，雷厉风行的母亲和不善言辞的父亲，村头小广场的秋千和篮球场，隔壁年轻阿姨卖的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