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柔？”
律正诚第一次看见靖柔露出这样的神情，表面看上去似乎是计谋得逞的自傲，但话语里却似乎透露出些许的悲凉。只是脚上对那个灰影用力的模样，又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没事。”
靖柔朝夏忻雪的魂魄招了招手，还没等夏新珏反应过来，夏忻雪的魂魄便钻进了布口袋里。大概是为了让夏新珏安心，靖柔又补充了一句。
“我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大概只需要一个月，魂魄就能修复完全。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把这具身体还给夏忻雪。”
“那你……”
夏新珏下意识想问靖柔的去处，但话一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最没资格问这句话的。
“剩下的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她刚刚故意留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让乎煞知道自己还有息壤这件事。至于后面的事情，可就不是乎煞能知道的了。
靖柔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也没见她往上写符文，就直接往灰影的位置贴。地上的灰影此刻如同被巨石砸穿的湖面一般，扭曲歪斜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蟒蛇。
可惜靖柔贴上去的那张黄符纸就像一颗坚实的钉子一样，死死地把灰影钉在原地。纵使它挣扎得厉害，却也逃脱不得。
唰啦——
灰影挣扎地太厉害，甚至抖落了之前盖在上头的白布。
也是在这个时候，律正诚才发现那个灰影上似乎隐约有一个人脸的轮廓。只是夜色太深，再加上这个轮廓实在是太模糊，因此他也无法辨认灰影到底是男还是女。
“你们都到院子外头去。”
她想干这件事很久了，现在既然有这个绝佳的好机会，那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律正诚和夏新珏走了，而眼前的灰影却是想走也走不了。
平常被靖柔拿来画符箓的妖木此刻已经变换为一根尖矛，死死地扎在灰影的本体上。拼命挣扎的灰影如同破败的风筝一样，越挣扎越无力。
“天地玄宗，三界内外，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氤氲变化，吼电迅雷，闻呼即至，万气本根……”
原本无云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循风而来的乌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翻滚的乌云就像被打翻的墨汁，层层叠叠之中仿佛有巨兽将要出世。
灰影想缩进地表，可惜却因为妖木的钳制无法动弹。想躲进之前的主厅里，黄符却把它的后路截断。
“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不杀你？”
“当然是因为我找不到你的头。”
她故意从如意囊里拿出息壤，为的就是要引诱乎煞来察看布袋子里的东西。只有这样，她才能从那一团灰扑扑的东西里，精准地找到它的头。
灰影的头就是乎煞分出来的一点灵识，只有找到了这一点灵识，灰影才逃无可逃。现在灵识被她的术法禁锢着，主体的部分又被妖木桎梏，想逃也逃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对于修者来说，灵识被斩的滋味可不好受。
灵识并不是每个修者都有的，一般来说，只有修炼到一定修为的修者，才能衍生出灵识，而能做到灵活运用的程度，那至少也得是金丹的修为。
灵识相当于是修者的另外一只眼睛、另一件法器，一旦被砍，不仅修为会因此大减，严重的时候还会直接让修者直接陨灭。
而乎煞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更知道靖柔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所以才拼了命地想逃。
“乎煞，你算计我这么多次，逼得我毁了玉筒，还差点把妖木折进去。我现在反过头来算计你一次，你不至于就受不了了吧？堂堂魔修，就只有这一点度量吗？”
“我这个人爱憎分明、也睚眦必报。五百年前你抢妖木的时候输给我，两百年前被我打得几乎神形俱灭，今天还是犯在我的手里。”
“息壤就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想要，就来A市。如果连我的阵法都破不了，那我劝你别谋划复仇的事情了，还是先算算你的死期吧。”
靖柔双手结印，眼前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法纹。
“神符命汝，倾死灭亡。”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破败的屋檐也似乎因此被惊破了肝胆，叮铃桄榔地往地上砸。
“伏雷击，落——”
劈咔——
劈咔——
劈咔——
巨大的闪电落入院子之中，一时间院内亮如白昼。晦暗的内室和砖瓦下的残影无处可躲，还没等它们叫喊出声，便已被吞没万物的雷点剿灭。
突如其来的雷暴，不仅让站在院子外头的夏新珏和律正诚看得胆战心惊，就连两条街外的居民楼都被这硕大的动静惊醒。
一时间，原本已经熄灭的半个城市又重新亮了起来。
黄符纸已经被雷电烤得焦黑，轻轻一碰就碎成灰烬。而原本被黄符纸阻挡去路的灰影，此刻也早已湮灭，和院子里那些其他的东西一起，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好不容易修炼了一千年，结果被我当成避雷针了。”
遭受了雷击的妖木看上去完好无损，就连之前身上的疤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乍一看就跟新的似的。
“结束了？”
看到靖柔从院子里出来的律正诚和夏新珏异口同声地问道。
“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找宝藏的环节了。”
虽然她刚刚砍掉了乎煞的灵识，能折损他一大半的修为，但她刚刚已经故意显露出自己有息壤的事实。
按照她对乎煞的了解，为了培育曼珠沙华，他必定会来A市。
现在她因为拔除了怨灵，又加上找了一些记忆碎片，所以修为恢复了不少。因此乎煞此前用过的的替身攻击，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不仅没用处，还有可能像这一次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换句话说，乎煞只能亲自来了。
既然她找不到乎煞的踪迹，那她就只能请君入瓮了。要是乎煞这一次还不准备上钩，那她也不怕，因为她手上还有另外一样乎煞更想要的东西。
曼珠沙华的花种，当年用整个宗门换来的魔界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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