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今日回房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暖阁中的蝴蝶已经死去,便知,一切,都结束了。
那人还真是决绝,说不上是不甘、遗憾还是不舍,可这条路已经摆在眼前,这荆棘,只能以妥协为刃,才能为朱家砍去一些吧?至于剩下的,就让自己这把老骨头去趟一趟也无妨。
保不住的东西,没必要再去抓了,至于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看天吧~
老了,累了,也尽力了~
萧明睿看见商议完回到房中的朱恒,抱着一个玻璃罐,如枯木一般在黑暗中坐着,心下有些起疑。
当看到那罐中只是一只枯死的蝴蝶时,似有一丝灵光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心下越发觉得怪异,看来,将此人留在京城,倒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按他的打算,必然是要开始陆陆续续将家中得力的下人带成线索一点一点交出来了。
之前只是断尾,此刻却是要四肢尽断了。
可新政新法,绵柔过渡总好过制造朝中上下的恐慌,这个标杆,还是要立的过程上纲上线,结局花团锦簇一些才好。
“是她吗?”
“不知,也许是他。”
黑暗中,两人交谈着,猜测中,带着不能提及的名。
“这么大的利益竟然弃之如敝履,到底是我错估了他们。”
“之前的布置已经被打散,连他也入了局,百年的布局就这么土崩瓦解,山里?”
“不要再自作聪明,若是......”
“我知道了~”未尽之言,女子却早已心领神会。
“他若非投鼠忌器,又怎会起了疑心却不动作?徐徐图之吧~”
“可我~”
“有我在,你还有的是机会,否则......”
“是。”女子听出他的不耐,便赶紧闭口不言,摸了摸自己姣好的容颜,还真是不甘心啊~
暗夜中的对话并无第三人听闻,而此刻的萧明睿,正在跟大家商讨怎么花团锦簇,仁君贤臣大结局。
这事儿顺德帝很是感兴趣,毕竟这活儿规划好了,自己一世英名都搁这上头了。
魏子熙也举手赞成道:“我们不能告诉别人什么是错的,因为犯错的方法千千万,与其不断激发矛盾,不如直接告诉别人什么是对的,因为对的方法只有一种,这样省事儿。”
唐明远原本想要提出反对意见,可看了看顺德帝和朱太后,却还是适时的闭了嘴。
毕竟以结果为导向的话,过程也不用太过纠结,若非朱恒,新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实施。
这对后期改籍,改教育,改刑法的政策,都是一大利好。
算了算了,只要该收归的东西收归了,便就当人情吧,毕竟现在是人治之世,若非顺德帝的性格使然,自己做的事又岂非大逆不道?
真要一撸下去,整个朝堂的腥风血雨不可避免,将新政和世家放在对立面,并无好处,既然怀柔更能实现目标,那自己在刑法上的严谨,暂时放一放也没什么关系。
与朱恒私下移交核对账目的事,张氏可以带着暗卫进行,一方面,张氏的武力可以压制;另一方面,张氏统领暗卫,与各个氏族也没有利益牵扯,所以最合适,这样一来,不论朱恒是主动还是被动,又暗卫的线报佐证,事情都能办好。
只是这里头有一个严重的闭环缺失。
那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交给户部。
与户部对接的部分越来越多,所以这个问题已经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顺德帝提议将周老头也接进来,省得麻烦,众人对周老头都很是熟悉,此刻也有些心动,便将目光投注在魏子熙身上。
魏子熙很无奈,其实自己就是一个纯纯的理工宅,在她当初跨入教坊司的那一刻,她认真想过,只要能够保全自身就是好的,别的都是虚的。
可因缘际会到今日的局面,魏子熙也不得不感叹,这该死的命运齿轮,让我做一世咸鱼又怎样~
“不行。”正在犹豫之间,萧明睿开口了。
“为啥?”顺德帝最着急。
“国家是你的,不是子熙的,祖母他们进来时,便是抛却了天陵的身份,若非当时子熙为了帮助尽快收复西州,又怎么让大家汇聚在此?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否则天陵以后天灾人祸,莫不成要把整个天陵的百姓都搬进来?”萧明睿摆明立场。
顺德帝抿了抿嘴,看了一眼礼亲王,礼亲王看着朱太后现下的容貌,点头道:“明睿说的在理。”
众人沉默,“话说到这,我这里倒是有件事想提一提。”南宁王开口道。
平日里南宁王从来不参与天陵核心的军政之事的讨论,此时开口,大家便又将目光投向他。
南宁王笑了笑道:“前几日宁州发现金矿,六十七万吨。”
此事是宁州的事,魏子熙和萧明睿都没有在大家面前提起过,所以此刻,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论现银,不说堪比整个天陵,至少比国库多出三倍了吧?
顺德帝眸光复杂,南宁王将众人反应都看在眼里,直接道:“宁州发现金矿,便也说不准还有没有,我打算来年往京城递折子,请求削藩,带着这批金子入京,到时候入户部任职可行否?”最后这句话问的是顺德帝。
顺德帝想了想,平王现在就在户部,只是平王毕竟是犯了错的,年纪又太轻,若是涉及到后期修改货币之事,必是不顶用的,而南宁王一方面权威足够,另一方面又在归元墟出入,还能带着大笔的黄金削藩,这样一来,宁州的军政税收也能由国家统一管理。
顺德帝想到的,大家也都想到了,这就是那日萧明睿与南宁王私下密谈之事,只是宁州偏安一隅,南宁王若是想做个无拘无束的土皇帝,又何必找这不自在?所以萧明睿也只是提出想法,等南宁王自己决定。
今日南宁王抛出这个话头,除了顺德帝,谁也不能接,纵然大家都知道此事多么有利,却也只能干着急。
“那就多谢皇叔了。”好半晌,顺德帝才想清楚所有关窍后应下。